“凡人们。”

　　他缓缓走下台阶，走到二人中间。

　　这时暗杀者才完全看清他的容貌，那是一个神明般气宇轩昂的男人。他披着长发，赤裸着的上身如同坚韧的大理石，双臂的肌肉夸张的爆起，青筋突出。

　　暗杀者注意到他的血管里发着光，如同太阳般的光。身后披着残破的青色披风，是用某种鸟的羽毛制成的。

　　他的声音低沉而沧桑，但却充满压迫力：

　　“吾名为羿，乃此次圣杯战争之射手。”

　　——羿。

　　作为华夏人，听见这个名字，二人的背后霎时沁出冷汗。

　　枪兵和暗杀者被他散发的魔力压迫着，无法动弹。

　　但身为英灵的矜持，使枪兵忍受着恐惧，沉着脸开口道：

　　“汝是……曾射下三足金乌的……”

　　“神代的射手后羿吗？”

　　“后羿”二字刚落，弓兵突然双眼圆睁，露出怒容。

　　接着，结界被瞬间震碎。

　　弓兵发觉已过头了，便敛起怒气，恢复平静道：

　　“凡人。”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吾名为羿，凡人也可尊称我为大羿。”

　　他走到枪兵面前：

　　“不要把我与后世那个野心家相提并论。”

　　他拍了拍枪兵的肩膀，又瞥了暗杀者一眼：

　　“告诉那个巫人，少耍些这种小把戏。”

　　“我不是来找你们的，只是误入了她的结界，为这种把戏浪费时间，煞是可笑。”

　　弓兵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消失在深邃的楼道中。

　　豆大的汗滴从枪兵的额间滚落，他也随之消失离开。

　　只剩暗杀者一人站在空荡的阶梯前，神情凝重。

　　——弓兵。

　　——射下九日的羿。

　　——恐怕是这场战争中已超出规格的最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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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迟双手搭着温泉边缘的石块，一脸滑稽的看着洛逢芽。

　　对方佯怒着，向那种欠揍表情的脸踢起一片水花。

　　傅迟伸手挡了挡，坏笑道：

　　“之前你看我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

　　洛逢芽脸微红，撅着嘴说：

　　“那能一样吗？”

　　她终于下定决心，双手伸向浴衣的衣带。

　　傅迟的双眼张到了最大。

　　浴衣掉落，显露在他眼前的是她黑色连体泳衣包裹的feng满身体。

　　毫无悬念的，他首先看向她的胸口。

　　“什么嘛，比我想的大好多，平常穿卫衣根本看不出来。”

　　他自以为自己一定是一副老司机的熟练模样，却没想到说着这话时，他的脸比对面的女孩红了太多。

　　“好烦啊你。”

　　洛又踢了一片水花，明显非常用力，傅迟的脸全被打湿了。

　　她的脸也微微发烫。

　　“不是比基尼让你失望了。我实在不好意思穿那种。”

　　“没事，太露的反而没意思。这种泳衣很凹体型哦，我就好这口。”

　　“我知道我腿很粗，身材有点胖，你不许笑我。”

　　傅迟傻傻的笑了一下：

　　“乱说什么呢，正所谓微胖是极品啊。”

　　接着他又看向她的双腿，托着下巴道：

　　“大腿很丰满呢，从丰满的大腿到小腿，一路下来有着连贯的曲线。你这种腿型很健康，可比没有起伏的细牙签腿好看多了。”

　　洛逢芽的脸更烫了，磕磕巴巴的说道：

　　“我……我是该谢谢你，还是该骂你xing骚扰呢？”

　　“都可以。”傅迟仰着头看向蓝天，“快进来吧，别着凉了。”

　　洛逢芽略显扭捏的坐进了热气腾腾的温泉。

　　傅迟偷偷瞟向她，看到她被泳衣包裹的shuang腿之间，默默咽了咽口水。

　　随后他悄悄打了自己一巴掌。

　　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二人都不说话了。

　　良久以后，傅迟感觉自己被泡的晕乎乎的，手指痒丝丝的，却发现有一条小鱼正在啃他的指甲。

　　傅迟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招呼她说：

　　“洛，你看这里居然有条小鱼诶。”

　　温泉里居然有鱼？

　　洛逢芽好奇的游过去，小鱼不为所动，依旧在啃着傅迟的手。

　　“切，宁愿啃你的手，也不理会一下美女吗？”

　　“没准是条小母鱼呢。”傅迟动动手指，逗了逗小鱼。

　　“你还真是喜欢鱼呢。”

　　洛略带酸意的说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小迟子，我还没给你看过我家传的魔术吧？”

　　“嗯？”

　　洛得意的笑了笑，然后站起来：

　　“你等着，我给你看个厉害的。”

　　她的手指停在小鱼上方，嘴里喃喃自语。

　　忽然的，一个嫩绿色的法阵出现在水中，傅迟张大眼睛，并注意到法阵的图案仿佛倒置的进化树。

　　小鱼的身上闪出强光，傅迟遮住了双眼。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个比他高一个头的人型生物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个湿漉漉的灰色鱼人。

　　傅迟一眼的难以置信。

　　“厉不厉害你洛姐？”

　　傅迟点了点头。

　　鱼人向他鞠了一躬，带着一股海鲜的香气，随后跳进了隔壁温泉，变回了普通的小鱼。

　　“原来是从那里来的啊……”洛看向边上的鱼疗池。

　　洛悠闲地坐下，得意的翘起二郎腿。

　　“刚刚那是真的吗？”

　　“是真的。要不要我给你解释下原理？”

　　“嗯。”

　　“我们洛家祖传的魔术，是炼金术的一个分支。是使事物进化成不可能成为，但却存在于人的概念的魔术。”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那只天蛾人吗？”

　　提到那件事，傅迟不由得记起了暗杀者的忠告，心里五味杂陈。

　　“【天蛾人】这个事物是不存在的，但不少人知道它甚至认为它存在。”

　　“而最能令人联想到那个东西的，就是飞蛾了。”

　　傅迟大致明白了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是被人们幻想出来，但并不存在的事物？你的魔术可以令现实中的事物变成这种东西？”

　　“是的。”

　　“听起来很厉害啊。”

　　洛无奈一笑，然后摇摇头：

　　“不，其实这是一个很鸡肋的魔术。”

　　“为什么？”

　　“因为在我们的世界，你们普通人以为是幻想的生物，大部分都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刚刚的鲛人，以这个魔术的规则，本来是无法实现的。”

　　傅迟看向鱼疗池：

　　“可为什么刚刚成功了呢？”

　　“因为这个为了圣杯战争创造的世界里，确实不存在鲛人。”

　　“原来如此，还是很厉害的嘛。”

　　傅迟话音落下，洛逢芽却没有回应。

　　二人无语凝噎，各自坐在水中。

　　又过了许久，傅迟感到水中传来了小小的动静。

　　原来是洛逢芽偷偷的靠近了一点点。

　　他犹豫片刻，也偷偷的靠近了一点点。

　　二人慢慢的仰视着蓝天，渐渐的蓝天化作了黄昏，渐渐的黄昏又化作了星空。

　　“天黑的这么快，冬天快来了吧……”

　　他这样想着，又偷偷的靠近。

　　她在想着别的什么，却也偷偷的靠近。

　　终于，傅迟触碰到了她的手指。

　　风从他们的身旁吹过，两支手却戒备的向后蜷缩。

　　“傅迟。”

　　她终于开口了。

　　“嗯？”

　　“为什么后来联系越来越少了呢？”

　　“这个嘛……”

　　“我跟朋友们聊起你的时候，她们都觉得我们差点成了。”

　　“她果然是为了这个啊。”

　　傅迟心想，当洛提出要去泡温泉时，他就完全懂了。

　　她用了一天来暗示自己。

　　是身处于圣杯战争中的，可以决定生死的一天。

　　“我听说学校里有好几个男生都在追你啊。”

　　傅迟低下头，不敢看她。

　　“明明也不多吧，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洛看向他，眼神宁静而温柔：

　　“你又是这样，一提到这个话题就低下头不敢看我，所幸这次没有死鸭子嘴硬。”

　　傅迟知道她说的“这次”之前的是哪次。

　　那是高中时期的某一个傍晚。

　　他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傅迟跟她“无意间”谈起，与她走的很近的男生。

　　他没想到洛的反应那么大。她反复的强调那个人只是朋友，并且告诉傅迟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谁知洛逢芽说着话锋一转，单刀直入的问道：

　　“怎么？你这么关心这个，你是不是喜欢我？”

　　傅迟愣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低着头，防止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别误会，没有这回事。”他简短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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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傅迟抬起了头，大着胆子看着她：

　　“因为我讨厌追女孩，尤其是跟别人竞争着追求女孩子。”

　　“我讨厌向某个人示好，还有与别人比较。”

　　“如果输掉的话，还是件没有尊严的事。”

　　“——付出了真心，却没有被选中，证明自己不如别的男生优秀。”

　　“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做这种事。”

　　听了他的解释，洛逢芽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拍了拍傅迟的背，后者躲避着她的手。

　　“我就知道是这样。”

　　“好烦啊，你能不能笑的矜持一点。”

　　她笑了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反而十分严肃。

　　“傅迟，你的那种淡漠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我哪里淡漠了？这个词又是你从哪个杂志的角落里抠出来的？”

　　“我明明是那么开朗的一个人，也可以与人正常相处，别说的我像个心理疾病患者一样。”

　　傅迟生气的把手在水里搅动。

　　“你先别急。”

　　洛只好先安抚他的情绪。傅迟感觉到她靠在了自己的背上，某些软软的有弹性的东西，被泳衣裹住，贴到他的背上。

　　他紧张的动弹不得，结果下一秒触感便消失了。

　　他顿时有些沮丧。

　　“可怜的汤姆，又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洛怪里怪气的开玩笑道。

　　傅迟已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我不戏弄你了。”

　　她这样说着，又坐回了傅迟身旁。

　　“你觉得你的那些理由，真的是因为自尊心吗？”

　　他不说话。

　　“为什么你还没有开始，就假定最后会失败，会没有尊严呢？

　　“这到底是自尊，还是自卑？”

　　傅迟沉默了很久，仿佛心中已有了答案，却难以启齿。

　　“两者皆是吧。”

　　他回答道。

　　“我懂。”洛解开丸子头，长发散乱在水中。

　　“头发这样子的话，干起来会很麻烦吧。”

　　傅迟说道。

　　洛对着他笑了笑：

　　“你看，你对我很上心呢。”

　　“并不是每个男孩子都能想到这种细节的。”

　　他突然有些哽咽。

　　“谢谢，你真好。”

　　“我却是这么……”

　　“好了好了。”洛逢芽装作不耐烦的打断道，“别每次认真道歉就要把自己贬的一文不值。”

　　“就算外面那层蜗牛壳破了，也没必要把软弱的组织全都暴露出来。”

　　她捻着自己的发丝。

　　“而且再说，我也并不是什么从天而降的女神啊。”

　　“光是我认识的人里，比我优秀的女孩子，四只手都数不过来呢。”

　　她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你以为我就是一个永远快乐的人吗？”

　　明月缓缓升起，繁星满天。

　　“无论如何，这次是你最后的机会。”

　　洛逢芽也有些哽咽。

　　“必须是由你来做，而不是我。不仅是因为我作为女孩子的自尊。”

　　“也因为我希望你能克服你的自尊与自卑，好吗？”

　　傅迟犹豫了一刻，站起身，从身侧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正当洛要问及傅迟在拿什么时，他已坐回她的身侧。

　　他的脸依旧涨红着，双眼显露出无比认真的神情。他的心脏在狂跳。

　　他咬咬牙，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

　　在这一刻到来前，整个世界出奇的寂静。

　　“我喜欢你。”

　　他说完，轻轻地捧起少女的脸庞，轻吻她的双唇。

　　甜丝丝的味觉从他温暖的舌间传来。

　　“什么嘛，居然还准备了接吻糖。”

　　“真是细心的可爱。”

　　洛逢芽心想，她的双唇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