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副厂长说：“我们的困难显而易见，就是产品销售不出去，生产的东西没有人要，造成产品大量积压，没有经济来源。工人生产的货越多，积压就越多，欠债也越多。要我说，主要是销售的责任，没有想法子打开销售渠道，厂里养了一大堆的销售人员，整天躲在家里无所事事，一点办法和招数都没有，还强调客观原因，不从主观上找问题，我建议，负责销售的人员统统要撤掉，换一批能力强水平高的人负责销售。一个工厂，生产能搞上去，销售不行，能干得下去吗？”

　　也不知道林副厂长说完了没有，王光成发现林副厂长直接把责任推到自己的头上，插话道：“你不要把责任全部推到别人头上。产品销售不出去，不是我们没有去跑、没有去争取、没有想办法。时代不一样了，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快，而我们的产品停留在原来的档次和水平，你叫我怎么去推销？这是改革开放带来的新情况、新问题，需要全厂上下共同面对，拿出实际的措施和办法，解决目前产品滞销问题。如果不接受我递给的改革方案，我们没有生存的机会了，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是因为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而导致产品销售问题，我愿意承受一切责任，我也可以把这个副厂长职务交出来，让有能力有水平的同志来当。”

　　林副厂长说：“你少来这一套，我们现在的产品完全可以打开国门，销售到国外去，走外贸出口的路子，你们销售科长有没有动这方面的脑筋？分明是你们不去动脑，强调客观原因。我还是这句话，为了我们厂的生存，把销售科的人员全部换掉！”

　　王光成争辩道：“国内市场都销售不出去，何谈国外市场，我们拿什么产品跟人家争夺外贸定单，质量上不去，国外市场能打开吗？这不是乱弹琴。”

　　肖厂长呵斥道：“这个节骨眼上，你们两个还要内耗，成何体统，现在拿出一套有效的解决办法才对，在这里斗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肖厂长但任厂长职务二十多年，建厂之初他就进来了，是纺织厂第一代老功臣。进厂后，从车间工人干起，一步步干到厂长。要说，纺织厂他撒下了辛勤汗水，劳苦功高。

　　肖厂长有一个毛病，就是思想不开拓，顽固、老化、守旧思想严重，对目前新形势认识不足，接受新生事物不快，缺乏改革创新的精神，对厂里存在的严重问题，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和措施，对合理化建议又不肯接受。他总认为目前的困难是暂时的，过了这段困难期，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从而耽误了创新时期，使困难和问题积累得越来越严重，眼看曾经红红火火的纺织厂就要败在他的手里。

　　王光成多次找到肖厂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并把整套改革方案写下来，交给他，他几句话把王光成打发掉。

　　肖厂长曾经对王光成说：“你说购买机器，钱从哪里来？你说裁减人员，裁减谁？这是得罪人的事，谁去办，你去办？你肯去得罪吗？没有技术人员，工艺怎么改进？这些，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办得到，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王光成说：“不改革，我们没有出路啊，现在外面的形势一片大好，而我们因循守旧，原地不动，只能等死。不抓住机遇，抢在别人的前头，到时我们就会被淘汰，成为厂里的罪人，这是铁律。”

　　肖厂长说：“年轻人，我们打江山的时候，你可能还在穿开裆裤吧？整个厂子不是你说怎样就怎样，这里面还有老一辈人的心血，他们会同意改吗？改过来，谁能保证比现在更好，改得越来越差，这个责任谁来负？”

　　王光成最后一次找肖厂长讲改革创新时，被肖厂长赶出了办公室，根本听不进去。肖厂长不点头，王光成实在没办法，结果闹出今天这么严重的事件。

　　王光成说：“我这个副厂长当不当没关系，关键是要让我们的厂子走出困境，产生效益，有钱进账。就这样走下去，我们欠债越来越高，工人们会造反的。今天我们就要给工人们一个答复，不是撤销胡慧花的职务就能把事件平息下来。同志们，没有这么简单，要把事情考虑得细一些、复杂一些、严重一些。我们到了非拿出改革创新决心出来不可的时候，不能再拖了，我求你们了！我在这里重申，今后如果不是改革创新的会议，请不要叫我来参加。我先走了，会议如果研究没有实质性的改革内容，我没精力，也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闲扯。”

　　王光成说完，站了起来，准备往外走，被阮伟峰叫住：“王副厂长，你先坐下，我们今天来，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听你们发牢骚，嘟嚷埋怨的，大家都在积极想办法，怎样才能解决厂里目前的危机。你给我的方案我会拿回去，作为一个很好参考认真研究，如果行得通，就按你提出的方案实施。”

　　有了阮伟峰的话，王光成像是看到曝光，很听话坐到原来位置上。

　　阮伟峰说：“你们没有说的同志，接着谈。”

　　赵筱军在肖厂长办公室，眼睛一直盯着胡慧花，想从她身上看出点端倪，可她始终低着头不说话，是没有找到自己的错误，还是故意装聋作哑，赵筱军不知道。

　　看到胡慧花不说，赵筱军继续问：“你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胡慧花摇着头，脸上露出一付恐惧状。

　　赵筱军说：“你作为领导，不该说些刺激别人自尊的话，激怒黄莺，讲话这么难听，黄莺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她想得到什么？你懂吗？”

　　胡慧花弱弱道：“不知道。”

　　赵筱军说：“你作为领导，虽然不要求你知道每个人心里想什么？但黄莺的爱人从部队回来探亲，夫妻俩分多聚少，在一起很不容易，再加上结婚这么多年没有生孩子，他们夫妻俩最大愿望是不是想生个孩子？就算你不同意黄莺请假，也要做好思想稳定工作，不能用恶劣的态度和中伤的语言伤害员工的自尊。她们也要面子，也有情感，要跟她们建立姐妹般的感情，让她们感觉你是她们的大姐，随时都在她们身边，设身处地为她们服务。这才算得上一个合格的车间主任。你看你，刚才进来还大喊冤枉，你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吗？如果没有你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员工，她们怎么会停工闹事！

　　胡慧花还要为自己辩解道：“市长，她们停工闹事，不是为了黄莺请假的事闹起来，而是很长时间没有发工资，大家都等着领工资回去过日子，你想想，大家没有钱，心里肯定怨声载道，这能怪我吗？”

　　赵筱军说：“这个问题，厂领导都知道，也正在想办法解决，但你不该激怒员工们，她们会无缘无故停工闹事吗？所以说，你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由于你对员工的恶劣态度，肖厂长才把你这个车间主任撤了。我问你，有没有外面的人在你们中间这里说什么？”

　　赵筱军问这个话的时候，胡慧花的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赵筱军，赵筱军看到她的神态，知道这里面有事，便加重了语气道：“胡慧花，我这次找你谈话，是代表组织找你的，如果你有什么情况不向组织汇报，让组织上查出来，后果怎么样不用我说？我估计你也很清楚。”

　　赵筱军的话起到效果，胡慧花双腿一跪，哭丧着脸道：“市长，不关我的事，这几天，有两个外面的人在女工们中间搞反动宣传，说什么厂子马上要整顿关闭掉，叫大家闹起来，大家要吃饭，不做下岗工人，叫大家一定要顶住。老实巴交只能自己吃亏，到时连饭碗都没有，他们还找到我，叫我在女工们中间发展几个能人，把事情闹得越大，对大家越有利，我可没有听他们的话，我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情况太重要，赵筱军要的就是这个，问：“他们是谁？”

　　胡慧花说：“我不敢问他们的名字，看到他们我会认得出来。”

　　赵筱军问：“你想不想立功？”

　　胡慧花听到立功两字，眼前一下子亮了很多，说：“市长，我想立功，你叫我怎么做，我一定按照你的吩咐，保证完成任务！让你满意！”

　　赵筱军说：“你先起来，我现在只需要你配合我，把他们的目的和幕后指使的人挖出来，最后把这两个造谣惑众、蛊惑人心的坏蛋抓进去坐牢，你算立了头功。”

　　胡慧花小鸡吃米似的点着头说：“我配合，我一定配合，把他们幕后指使的人挖出来，他们这帮别有用心的坏人，想把这盆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想让政府把罪责定到我头上，好恶毒呀！”

　　赵筱军说：“我跟你说，你要想清楚，你这样做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如果让他们知道，是你出卖他们，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可能会采取过急行为，或许威胁到你和你家人的人身安全，你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