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为什么要加害齐律呢?”萧弃白听完方攸的话,又皱起了眉。
“莫非是李景千和齐大人之间有什么过节?”方攸道。
萧弃白点点头“嗯,这件事看来很麻烦,可能牵扯到许多人,还得看师父做什么指示了。”
“师父那边怎么说,齐大人可有对他说些什么?”
“与净世院有关……”萧弃白双手交叉,在屋内踱着步。
“净世院?”方攸心中一紧,当初她来到承令司就想到了,迟早还是会和净世院的人打交道的,如今果然是又遇上了,若是被净世院的人知道自己还没死……方攸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倒不是因为怕死,比起死她更害怕多年前的事情被揭开,害怕身边这些对自己好的人知道她罪孽的过去。
“阿攸?”萧弃白见方攸两手紧握,若有所思的样子,轻声道。
方攸这才回过神来,萧弃白拍了拍她的肩,声音也柔和了不少,“别想太多了,我们不过是替人办事,千万别把那些与自己不甚不相干的事情搁在心里。若是有什么心事就跟师兄说说,别一个人闷着,等这些事办完了,咱们去好好地喝两杯。”
萧弃白的话如同他的人一般,给人无比安心踏实的感觉,方攸点点头,用笑容掩饰着,“多谢师兄,也没什么事,就是一些女孩家的小心思,说出来也怪让人笑话的。”
“是吗?师妹看上哪家的公子哥了?师兄这便托人给你说道说道去。”萧弃白笑道。
“师兄你又来……我不是说过这辈子不嫁人的吗?纵我想嫁,也没有哪家公子哥敢娶,一个女孩子家整日习武不说,年纪又这么大,何况……”何况还有那么一段过去,方攸说完又怕萧弃白为难,便接着说道“不过师兄放心,等我有了心上人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什么年纪大不大的,你若真不想嫁人,师兄照顾你一辈子又何妨?”萧弃白一直是很心疼方攸的,这种心疼从他六年前救回溺水的她就开始了。他不清楚方攸选择跳河自尽是否也和当初的他一样?但是当他救起方攸,看到她眼神中微弱的惊喜时,他就知道她还是想活下去的,就如同当初被五公主救起的自己一样。
“总令大人……”门外突然响起的下属的声音,打断了萧弃白的沉思,“有您的一封信。”
“进来吧。”萧弃白整理一下了思绪,道。
下属进来后向萧弃白和方攸行了礼,把信递过去后,便退了出去。
看着信封上的笔迹,萧弃白就已经知道了这封信的主人便是五公主——常识玉,他仔细打开了信封,猜测着常识玉都写了些什么。
“师兄,我先去忙了?”方攸瞧着师兄认真的样子,想必是五公主的信了。
“嗯。”萧弃白道,还没等方攸走多远,又朝门外大声道,“明日你生辰,我还有事要忙,日后给你补上啊。”
“知道啦。”方攸道。
萧弃白在听风斋等了许久,女扮男装的常识玉才缓缓而来,纵使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也能从她高高昂起的头,不紧不慢的走姿上感受到那目空一切的气质。
“五公主千岁。”萧弃白躬身行礼,小声道。
常识玉身上散发出名贵的熏香,一丝丝地在他的鼻尖萦绕,和当年他被救起时闻到的一模一样。五年前的他跟她的地位悬殊还那么大,而如今他已经完全有能力为她办事了。
“不必行这些虚礼了,又不是在宫中。”常识玉斜视着桌前的软垫,话语还带着些少女的稚嫩。身后的丫头立刻将那软垫拿出雅阁使劲拍了拍,待放置原位后,将手上捧得和软垫差不多大小的狐皮平平展展地铺开在软垫上。
常识玉这才坐了下来,“惠妃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已经知道了。”萧弃白道。
“全知道?”常识玉勾起嘴角,打趣地看着萧弃白,想试探他到底知道多少。
“知道,也不全知道,还请公主殿下指点。”萧弃白道。
常识玉收起笑容,这个萧弃白,什么时候跟她说话也打起哑谜来了,“季修跟齐荣关系那么好,齐荣就没有告诉他些什么?”
萧弃白有些感慨常识玉知道的消息之广,但面上仍旧老实答道“师父只同我说是和净世院有关,许是齐大人得罪了净世院的某位?”
“没错,他得罪了张清圆。”常识玉面色如常,眼神却多了一分凌厉,“季修可曾告诉你,齐家是因为什么而得罪了张清圆的?”
“这个……想必师父也不知道,我看他近日正因此一筹莫展。”常识玉的话让萧弃白额头渗出了涔涔冷汗,张清圆可是这天底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在朝廷上一手遮天的权臣。且不说他是净世院的总督,净玄教的教主,光是他手中那块御赐的令牌就足以代表半个圣上了!
虽然这些年张清圆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极为不耻,但如今实在没人能奈他何,齐荣得罪了他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常识玉看似悠然地呷了一口茶,但双手却紧紧握住茶杯,眼中满是蔑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张清圆这个胆大包天老狐狸当真是该死!这秘密岂是人人都守得住的?”
“秘密?”萧弃白抓住了常识玉话中的重点问道。
常识玉眼中更加阴郁,以及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全然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得死。”
萧弃白只当她是在说张清圆,话语中透露出担忧,“殿下在宫中也要时刻警惕,最好不要牵扯进来,以免惹到那老狐狸。有事亦可随时唤我……”
常识玉看了萧弃白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一时间两人都不言语,就在萧弃白开始后悔自己不自量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常识玉开口道:“回去告诉季修别再调查此事了,齐家的人必死无疑……”说完略顿了一下,又接着道:“若季修执意要牵扯进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等到他被张清圆盯上的时候,我还可保你一命。”
只见萧弃白面露苦涩。
“怎么?你很为难?”常识玉左手一挥,拿起桌上的茶杯,并不喝,只是用杯盖轻轻划着水面上的漂浮的茶叶,斜眼瞧着萧弃白。
萧弃白正想开口,常识玉又道:“告诉你吧,惠妃的死也是因为张清圆,齐家人知道了张清圆的丑事,一个也活不了。至于季修,他若再继续追查的话……哼……”
“承蒙殿下提醒,但师父是我的恩人,师父的恩人就是我的恩人。如今师父的恩人正遇大难,师父也牵扯其中,我又怎可袖手旁观,于情于理,我也不该这样做。”萧弃白起身对常识玉躬身抱拳道。言毕,又悄悄看着常识玉脸上是否有变化,只见常识玉冷哼了一声。
“但公主殿下放心,只要不是些不忠不义之事,萧弃白全凭殿下差遣!为公主牺牲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不忠不义?你是说我全让你做些不忠不义之事了?”常识玉站起身,本想给萧弃白些气势凌人的感觉,却因腿麻,一跺脚,倒像在撒娇似的。
萧弃白忙解释“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又看到常识玉刚才的举动,心下便觉得可爱至极,不管她再怎么装老成,装高傲,其实也不过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而已。
常识玉感觉自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端着的架子有些下不来,因此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提醒过你了,若日后你再出了什么事,可与我常识玉没有干系。”
萧弃白心里暗笑着,以为常识玉是关心自己,又或者常识玉是怕失去他这颗还有些利用价值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