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只是文字,陆闯也能从中察觉到些什么:【乔圈圈,你可别搁那儿给我自责】
被采走了样本根本怨不得乔以笙,一来乔以笙对取样本不熟悉,二来谁能想到陆家晟这么快会发现这件事。
乔以笙对陆家晟的警敏度已经够高,架不住陆家晟使用那么粗暴的方式。
乔以笙发给他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然后问他:【你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
陆闯:【噢,明白了,你想现在马上能见到我是不是?】
乔以笙先是一串无语的省略号,继而问:【谁给你的脸?】
陆闯:【还不是你给的?】
瞥见陆昉和何润芝、杭菀三人也过来了,陆闯迅速地又发过去一句:【乔圈圈,别想太多,心思全放在你的工作上,以及保护好你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坏的结果就是和陆家晟他们明面上开战】
回复完,陆闯打开游戏,假装继续玩手机。
暂时也确实没他什么事,是陆昉在问何润芝:“妈你在爸的书房里,原本想说什么?”
何润芝闭着眼睛,手里捻着佛珠,没有回答陆昉。
陆昉比在书房里时,更为直白地表态道:“无论妈你原本想说的是什么,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我和小闯就是一个战线的,就是一个同盟,无论你们多么努力地想让我不再掺和其中,都是不可能的,只要小闯出事,我一定会让自己也牵扯在内。”
“你们不信的话,有胆量就再试试看。”
到最后,语气几乎可以算是威胁了。
显而易见,陆昉并不是只对何润芝一个人说的,“你们”之中还包括了杭菀。
杭菀从方才起就默默地站在陆昉的身后,此时听着陆昉的话,杭菀倒也只是低垂眼帘,不做任何反应。
何润芝手里捻佛珠的速度则比方才快,两片嘴唇轻轻嚅动,似在念经。
捻佛珠和念经,无非是想让自己的心境平和、心无杂念。
而她捻佛珠的速度越快,越是表明她的心里杂念多、心境不平和。
陆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
何润芝突然间就停下捻佛珠的动作,转而将佛珠攥得紧紧的,问陆昉:“为什么,非要这样?”
陆昉咳了咳。
杭菀轻轻拍陆昉的后背。
陆昉拂开了杭菀的动作,独自用手帕捂着嘴继续咳。
虽然是夏天,而且现在的庭院是半个户外,陆昉穿的也是毛衣,仿佛特别怕冷。
而他这件毛衣,在陆闯的记忆中,以前陆昉能站着的时候就有了。当时穿着是刚刚合适。
如今在陆昉身上就显大了。
陆昉抬手间,袖子下滑,露出的一截手臂非常地白,是那种因为长期不到户外去接触阳光的特有的白,类似他长年病态的面色。
不久前他从轮椅上摔到地上而不小心压出的红痕格外醒目。
一个人咳完之后,陆昉抹着手帕擦了擦嘴,再开口,声音都有点哑了:“妈,因为我不甘心。”
何润芝闭着的双眸上,眼睫轻轻颤动。
陆昉注视着何润芝:“我知道你其实也不甘心。你每天呆在佛堂里,一遍遍地磕头,一遍遍地诵经念佛,一遍遍地抄写经书,你以为你是在寻求内心的安宁,但只要你一天没办法从佛堂走出来,恢复正常的生活,你就是不甘心。”
“不甘心,姐姐就那么死了。即便你已经因为姐姐的死,害死了小闯的母亲。”这最后两句,陆昉是隔了四五秒才讲出口的,也听得出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何润芝内心溃烂的伤口从看似已经结痂的皮肤底下挖了出来。
何润芝彻底绷不住了,眼泪汹涌地夺眶而出,啜泣不止。
“妈……”
杭菀要上前安慰,被陆昉拦住了,就让何润芝自己捂着脸哭。
整串佛珠从何润芝的手里掉了下去,摔在了地上。不知是因为线早就松了,还是其他什么缘故,线断了,佛珠四散开来。
其中几颗慢悠悠地滚到了陆闯的脚边,捱着陆闯停止不动。
而陆闯已然放下了手机,没法再置身事外地假装玩游戏。
他极力冷静地问:“讲清楚,什么叫害死了我的母亲?”
“对不起,小闯,隐瞒了你这么多年。”陆昉只说了这么一句。
“讲清楚。”陆闯重复,站起身,走到何润芝的面前。
陆昉一边咳着,一边拉住陆闯的手:“小闯……”
何润芝抬起头,死水无澜的眸子注视陆闯:“那条项链,我知道是柳臻的。你在陆家晟面前装作和聂大小姐不熟,聂大小姐的脖子上却挂着柳臻的遗物,你不可能认不出来柳臻的遗物,所以聂大小姐的项链是你送给她的,你和聂大小姐很熟。你在陆家晟面前撒谎。”
这一点,从何润芝当初认出乔以笙的项链开始,陆闯就猜到了,所以并不意外。
他现在最在意的也不是这件事。他再次重复问:“你怎么害死柳臻的?”
陆昉的声音轻轻从陆闯身后飘入耳朵里:“小闯,我姐姐,是因为你母亲而死的。”
陆闯皱眉。他对陆昉的姐姐、陆家晟和何润芝的大女儿唯一的印象就是葬礼,而且他没有出席,因为他被陆家晟关起来了,只是隔着窗户知道陆家在办丧事。
后来他被放出来,才知道原来是陆昉的姐姐死了。
在那之前,陆闯和陆昉的姐姐没见过面,更不清楚能和柳臻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