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里黑影的数量在增加,洞的深处还有一层层的怪虫涌出来,层层叠叠把整个河道都填满了。小船在水面开始打转,随着一漾**,不少虫子爬上了竹筏,蠕蠕动动朝着我过来了。
我头上全是冷汗,不停地踩着地上的怪虫子,艳红色的黏液都让鞋子打滑,就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小船终于行进到道长那里,道长倒挂金钩下来,双手招呼我:“快!上来。”
这时,小船左摇右晃很不稳定,我深吸口气,在船过去的前一刻,猛地跳起来,紧紧抓住道长的手,双脚离开了船。
就在这个电光火石的瞬间,只听“咔嚓”一声,竹筏翻了,倒扣在河水上,激起很大水花,不少虫子飞溅到了我的腿上,顺着往上爬。
“跟着我的力量走。一,二……”子善道长喊了一声:“三!”
他猛地一提双臂,我借力使力,身子往上窜,整个人飞起来,我猛地抓住上面的钟乳石,挂在上面直打晃。
好久没锻炼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两个胳膊上,我累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就觉得两只手臂的肌肉直蹦,疼得几乎无法忍受。
勉强往下看了一眼,整个河水都是深黑色的,怪虫数以亿计,小竹筏早已没影了。这要掉下去,估计连个声都喊不出来,就能被虫子啃得体无完肤。
我算是知道一个人的潜意识有多可怕了,范老爷子的记忆深处怎么有这么多虫子呢?这时道长双腿一用力,仰了上去,坐在钟乳石上,拉着我的手,把我也拽上来。我坐在他的旁边,脸色累得煞白,有零星几只虫子爬上来,道长用拂尘把它们打落。
我缓了好半天,心脏还砰砰跳,勉强抱拳:“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唉,”子善道长说:“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咱们一还一报,就算是两清了。”
我心有余悸,诚心诚意:“道长,咱们也算生死与共,我对你的感谢真的是发自肺腑,没有你现在的我不定成什么模样了。”
子善道长盯着下面河水的黑暗虫子,缕缕胡子问,“你知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啥啊?”我问。
子善道长道:“那不是虫子,而是一种细菌,学名叫做结核分枝杆菌。”
我听得一头雾水,擦擦鼻子奇怪地问:“病菌?怎么这么大?”
“你知道这种病菌会引起什么病?”道长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了这么个问题。
我摇摇头,问什么病。
“肺结核。”道长一字一顿说:“这里是范老头内景神思的最底层,所有折磨过他的业,都以幻化的形式投影在这里。从这些病菌看,他年轻时候应该是得过肺结核病,而且差点死了。”
我嘴张开得老大,好久没闭上,下意识问,“道长,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善道长轻轻笑:“这你就不要问了,我自然知道。小林,我救你也不能白救,希望你能帮个忙。”
我赶忙道,道长你说,啥忙我都帮。
子善道长说:“这些病菌还仅仅是第一拨,估摸后面会有更狠的心魔,你来配合我布个阵法,想办法把心魔困住,要不然我们谁也跑不出去。”
“这不应该的嘛,听你吩咐。”我赶紧表态。
子善道长爬上钟乳石,石头是横着长的,在半空犹如一架悬梯,他踩着石头表面,慢慢下蹲,没有任何可以扶着的把手,用蹲姿踩着石头往对岸去。
走出快一半了回头看我,催促说,愣啥神啊,赶紧一起过来。
我无奈中也蹲了下来,挪着小碎步跟在后面。
石头上面又湿又滑,一边走还得一边保持平衡,走了没多远腰就跟断了似的,心脏砰砰跳成一个。
探头往下看了一眼,此刻离着水面四五米高,水里密密麻麻全是刚才的虫子,头一阵眩晕,差点从上面摔下去。
勉强保持着平衡,好不容易走到对岸。子善道长沿着石头爬下去到了岸上,我顺着他走过的地点,也从上面爬下来。
子善道长点点头:“你还算可塑之才,有点临危不乱的意思。现在跟我布阵吧。”
到了岸边,水里的那些虫子,也就是道长说的什么杆菌,并没有爬上来。我这才有足够的胆气打量着岸上,钟乳石发着光亮,光线不算晦暗,能看到四周立着几十根木头柱子,上面绑着一具具风干的人类尸骨,看体型男女老少都有,有的成了木乃伊。
我吓得不轻,“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道长摇摇头:“这里太古怪,有些我知道,有些不知道。别管了赶紧布阵,一会儿心魔来了,你我都可能死在这。”
子善道长打开褡裢,从里面掏出很多张符箓,有黄色的有深蓝色的,上面全是朱砂描绘的鬼画符,看着就渗人。
我愕然,问这是做什么。
“你就听我的,把这些符箓都挂在尸体上。快,一会儿心魔就会来。”子善道长催促着。
我从始至终都是迷迷糊糊的,劫后余生想歇一会儿,可道长不让休息,我只好从他手里接过一堆符箓,走到那些风干的尸体前要贴上。这时,我忽然产生了一个疑问,回头问道:“道长,你这些符对付心魔,有用吗?”
这么一回头,子善道长竟然不见了。场景也有了变化,此时此刻那条河水已然消失,取而代之是,这里是一间宽敞干燥的石室,空间很大,四面墙壁阴森森的,墙上燃着一盏盏的烛火。
我揉揉眼,以为自己花眼了,又使劲跺跺脚,确定自己就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真是出鬼了,刚才的河水洞穴怎么不见了呢?转眼来到这么个鬼地方。我扫视一圈,所有风干的尸体和绑缚的木头柱子还在,手里的一把符箓也在。
我满脑子都是杂念、惊慌失措的时候,忽然从远处穿越重重走廊阻隔传来了声音,形容不上来,那是一种沉重的脚步声。凭着直觉,我感觉到脚步声里包含着极大的危险。
我赶忙来到石室门口,探头出去看,外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走廊,走向极为复杂,转了几个圈就是拐角,深处黑不可测。
脚步声就从最深处传出来,我赶紧退回来,把门关紧。这门没有上锁的东西,非常不靠谱,一推就开。我扫视整个房间,都没有能抵住门的重物。
不行,得赶紧离开这儿,留下来就是等死。
我四处察看,四面都是石壁,随意选择几个地方用手敲击,发出砰砰砰的实心声音,后面肯定不会有什么空间。
这时,脚步声愈加的沉重,已经走在不远处的走廊里。我心脏狂跳,坏了坏了,得赶紧走。
我来到大门口,开门出去,这时那脚步声已经拐过了走廊。这条走廊没有任何岔路,虽然弯曲,但是单向的,要这么直不楞登出去,肯定和那东西撞个碰头彩,那才是老虎头上摸虱子,找死。
我看看手里的符,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朝着符咒背面吐了几口的口水,不知道这些符咒有什么用,一股脑全都粘在门上。有的粘不牢,掉在地上,我正要捡,就看到走廊晃晃悠悠的火光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投射过来。
我赶紧关上门,跑回室内,完了完了,那个东西来了,它就是道长说的什么心魔吧?我该怎么办。
脚步声到门外停了下来,我藏在一具干尸后面,手脚**紧紧盯着大门,但愿道长的那些符都有用。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黑影从门外投射进来,我紧张到几乎窒息,心想这里也藏不住了,该怎么办?
门越开越大,外面缓缓进来一个人。
此人浑身裹着黑黑的长袍,头上扣着袍帽子,越到下摆越大,拖在地上的部分已经很大了,使得他不像是只有一人,袍子里至少藏了两到三个人。
他缓缓前行,看不见面目,整个人在室内的光线下极为阴森。
我正藏在一具干尸后面,紧紧贴着,两只手张开模仿着绑缚状,说白了是在装干尸。
怪人在房间里缓缓走动,每一步都在拖曳后面的长袍尾部,发出“沙沙”声。走着走着,它突然停下来,脸部向下,看到地上遗落的一张符咒。
我暗暗叫苦,刚才藏的太仓促,符咒洒了一地,而且散落的走向正对着我现在藏身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