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路已经够破了，结果走出去后唐菀才明白，这地方煤矿关停的这些年为什么村民们要纷纷弃家外迁了。
她们一路往山上去，走了将近十公里，平缓可以下脚的路加起来连一公里都不到。
山丘沟壑，爬坡上坎。
还没有到目的地，唐菀就已经走得气喘吁吁了，主要是她怀着孕，每一步都要走得极其小心才行。
大花不得不走走停停的等她一起。
而吴奶奶带着小花早就走在前面没影儿了。
对此唐菀十分愧疚，觉得自己拖累了这两个小家伙，“大花，要不你们先往前面走，我在后面慢慢跟着也行。”
“姐姐，你会跟丢的。”大花郑重其事的开口，“你一点都不熟悉这周围的路，走丢了会被野狼拖走的。”
“这山里还有野狼？”唐菀环顾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句话，她背后竟然有点不自觉的发凉。
“有的，之前我们的朋友小红就是晚上没回家，被野狼拖走了，等好多天后找到的时候都被吃掉一半了。”大花说起这个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唐菀默了默，没说话，拉紧大花小手的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攥紧了衣兜里用来防身的匕首。
在深山里的一处分岔路口，地上的脚印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吴奶奶是从另外一条比较宽敞的路上走了，但是大花却领着唐菀走了另外一条路。
“大花，我们不跟你奶奶一起吗？”
唐菀纳闷儿。
大花扬了扬手里的袋子，“奶奶去看叔叔，我们就去看我妈妈还有阿姨们。”
去看她妈妈，那是要去没有被记录到文件里的废弃煤矿里？
唐菀忍不住往前面望了一眼，大片大片的树林里春天的痕迹才刚刚显露，到处入眼可见的衰败，有的地方甚至还堆积着残雪。
又走了一会儿后，在一个视野比较宽广的路口，山沟对面又是一片黄绿白相交的山坡，山坡那边又是绵延不断的山坡。
大花就在路口停下来了，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的掏出来。
唐菀疑惑，“这里就是煤矿？”
“不是。”大花一边理着纸钱一边摇头，“奶奶只允许我在这里给妈妈烧纸钱，不让我再往里面去了。”
“为什么？”唐菀没看出来再往里走一段跟这里有什么区别。
大花说没有为什么，奶奶不允许的事儿她们姐妹是不会做的，因为惹了奶奶生气是要挨打的。
而且山坡的那边，不仅是她们两姐妹不能去，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不许去。
唐菀听完大花的话，没说什么，抿唇蹲下跟着她一起弄。
大叠大叠的纸钱烧起来，烟灰四处飘散。
大花点了香，跪在纸堆钱对着山沟那边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妈妈，我又来看你了，今年我已经八岁了，妹妹也四岁了，妹妹不记得你，所以只有我来看你了。”
“这是奶奶给你买的纸钱，奶奶还说让你拿了钱就在那边好好照顾叔叔，要让叔叔吃饱穿暖，不要让他整夜整夜的打麻将了，对身体不好。”
大花喋喋不休的说着。
唐菀越听越疑惑。
吴奶奶交代大花说的这些话真的好奇怪，宋志毅根本就没有死呀，说得好像人死了一样。
如果是当他死了，那这样也显得她好像很爱她儿子。
但是这么多年，她从来都没去探视过一次。
活人不搭理。
死人还这么上心……
想不明白。
唐菀看着大花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忍不住问她，“大花，你就没想过给你妈妈讨回个公道吗？”
听到这句话，大花的眼中明显的露出了怕意。
“姐姐，这句话你当着我的面说说就好了，当着奶奶的面可千万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奶奶很讨厌我妈妈，她说我妈妈……”就在大花红着眼眶开口说的时候，忽然，后面就传来了喊声。
唐菀被吓一跳，赶紧回头看去，看到吴奶奶站在不远处牵着小花，脸色沉沉的看着这边。
她在喊大花，小花也帮腔喊姐姐快点，她们去叔叔那里烧纸都烧完了。
见此，大花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一堆纸钱呀，金元宝啥的都丢进了火堆里，然后抹了抹眼站起来拉着唐菀朝着吴奶奶走去。
她们走在路上，经过分路的那个路口时，唐菀忍不住的朝后面望去。
她其实还挺想去宋志毅的“坟前”看看的，结果却没看到，也不知道老人是不是故意不让她去的。
为什么不让她去呢？如果只是个衣冠冢的话，有什么好怕的？
越想，唐菀就越觉得奇怪。
而这时，大花拉了拉她的手指，小心翼翼的跟她开口，“姐姐，别看了，下次我带你去。”
“我知道我叔叔的坟在哪里。”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两人能听到。
唐菀闻言，高兴的点了点头，约定似的握了握她的手，“谢谢大花。”
“不用谢。”大花笑嘻嘻的，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前面两人。
*
回村里的时候，时间已经要到中午了。
唐菀没有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谢与星的办公室。
偏僻的办公室里没有陈让的存在后，更安静了。
谢与星正站在窗前跟人打电话，看到唐菀来了，眼尾一挑，微微欣喜的看着她，“小学妹，你怎么来了？”
唐菀下山后没换衣服就来了，鞋子上，裤子上都是泥巴。
她走过去把手里的纸包放在了谢与星的办公桌上，“谢律，这是大花跟小花的生物样本。”说着，她将这一路去上坟的所见所想都告诉了谢与星。
谢与星用录音设备做着记录，听她讲完后许久才皱眉开口，“你是怀疑，真的宋志毅已经死了？”
“我也理不太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唐菀看着谢与星，“大花说下次会带我去，到时候我留心观察一下。”
“好。”谢与星点头，后询问起了唐菀的身体情况。
叮嘱她不要太拼了，还是养好身体要紧。
唐菀正要跟他道谢说自己没事儿的时候，院子外面忽然开来了一辆车。
车子停下，车上下来的人让唐菀眉眼紧了紧，赶紧后退一步拉开了跟谢与星的距离。
下车的是沈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