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忙着查案的这些天,施念为了给自己攒些胭脂水粉钱,和薛氏商议之后,买来了一架纺织机,跟薛氏着学起了纺织。方攸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施念在家中认真织布的身影。
“什么?这才回来几天,怎么又要出远门了?”薛氏拉起方攸的手,不舍地说道。
“阿攸,你这次要去哪里?”施念从织布机旁走过来问道。
“凤平县,我要私下去查一个案子。”方攸对二人道。
“就不能换别人去吗?”薛氏道。
“姨娘,我现在是总令了,有些事必须得去做。”方攸安慰道。
“要去多久啊?我刚赶着织好了一匹布,临走前给你作件衣服带着。”施念道。
“不用了,这布你们换了钱自己留着买些你们需要的东西,我带两件旧衣服去就行。”方攸笑道。
二人知道方攸性子倔,决定的事不会随意改变主意,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劝她千万保重身体。
翌日,方攸收拾好东西,便准备从家中出发了。刚开门,就看见卫轻奂站在门口等着她。
“大……”方攸愣了一下,想向卫轻奂行礼,却被他打断了,“大太阳的,背这么重的包袱,给我吧。”卫轻奂说着便从她手中抢过包袱。
“这是……”薛氏和施念一脸疑惑的看着卫轻奂。
方攸还在犹豫怎么回答,就听见卫轻奂说:“我是承令司派来协助方总令的。”
薛氏和施念这才向卫轻奂打了招呼,薛氏笑道:“那就麻烦你照顾好我们阿攸了。”
“放心吧。”卫轻奂朝她礼貌一笑。
“马车我已经备好了。”卫轻奂边走边低头对方攸道。
“大人,我没说要与你同行。”方攸说着抢过了卫轻奂手中的包袱。
卫轻奂却又一把抢了过来,“你那日同意了的,不能反悔。”
“我几时说过同你一起去了?”方攸拽着包袱不撒手。
卫轻奂勾起嘴角,一脸赖皮,“那日我问你的意思就是让你和我一起去啊。”
“你……”方攸没想到这个堂堂大理寺卿会这么无赖。不过说到底,自己这些日子到底是为什么还在和他置气呢?算了,不去想了,走一步看一步。
施念拿着织好的布匹,来到一家布庄,正和掌柜讨论着价格。一个身着海棠花图案的女子就带着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掌柜的晾下施念赶忙迎了过去。施念看见她裙上的海棠花眼前一亮,自己今日带来的布匹上织的也正是海棠花。
“紫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想要什么样的布匹,您传个话,我差人给您送过去就成。”那掌柜的一脸谄媚道。
“姑娘,真是有缘!”施念抱着自己织的布匹,走到紫妙棠跟前,看着她裙上的海棠花道,“我今日要卖的这块布料上也织的是海棠花。”
紫妙棠看着施念手中的布匹,知她是什么意思,于是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一直穿得掌柜的这里的布料,不习惯穿别的。”
“听见没,快走快走。”那掌柜的见方攸买卖不成,想抢生意,便直把她往门外推。
施念脚下没站稳,摔了下去,头磕在了门槛上。
紫妙棠吓得花容失色的站在一旁。那掌柜的忙将施念扶了起来,见她没事便理直气壮道,“怎么着?还想碰瓷?”
施念又气又委屈,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明明是你推的我!”
“那是你自己没有站稳,紫姑娘都在这里看的真真的。”那掌柜的朝紫妙棠谄媚一笑。紫妙棠仿佛还未从惊恐中脱离出来似的点点头。
施念本来只是想来卖了布匹,好换些银子,没想到布匹没卖掉,反而被人欺辱,她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大声道:“你们两个交情好,当然互相包庇。我好友可是承令司的总令,到时候我去找她,看你们怎么说!”说着便要出门去承令司。
那掌柜的只当她是了些浑话吓唬人,因此翻了个白眼并未理睬施念。紫妙棠却在身后叫住了施念,“等等!你方才说你的好友是承令司的总令?”
施念以为她是怕了,转过身来,嘲讽道:“现在想反悔了么?”
“刚才我没有看清,还请姑娘原谅。不过,若姑娘你方才说的是真的,我不但今天买你的布,日后都在你那里买。”说完,紫妙棠对身后的丫鬟示意,那丫鬟将施念手中的布匹接了过来,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了施念。
“哎,紫姑娘……”那掌柜的听紫妙棠的话,着急道。
紫妙棠并未理他,请着方攸出去了。二人行至一间茶馆,紫妙棠开口道:“你方才说,你的好友是承令司总令,她可是叫方攸?”
“你认识她?”施念这时才知道她是想向自己打听三妹妹。
“之前见过一面,我还帮她包扎过伤口呢?不知她现在的伤怎么样了?”紫妙棠微微一笑,说道。
“早就已经好了,多谢你记挂。”原来她是关心三妹妹的伤,只是三妹妹怎么从未在她们跟前提过这个人呢?
紫妙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片刻,又问道:“不知她现下住在何处?”
“你问这个做什么?”施念警惕道。
紫妙棠笑道,“只是上次一见,觉得十分投缘,想去拜访而已。”
“那就不必了,她近日不在家。”施念道。
“你们住在一起吗?”紫妙棠问道。
“对啊,她近日去凤平县了,所以你不用来了。”施念口无遮拦道。
紫妙棠眸光一沉,绞着手中的帕子,“凤平县?”随后,她收起笑容对施念道:“你很缺钱吗?”
施念不知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她确实很缺钱,宝瑞斋的胭脂水粉和琅福坊的新衣服对她来说可不是一笔小的开销。
紫妙棠看着,又重新笑眼盈盈,道:“你若替我做件事,我日后便都买你的布匹,价钱你定,我出双倍。”
施念长大了嘴巴,自她从坠月楼出来就没见过一锭银子,现在这位不知哪里来的有钱人家的姑娘不但用一锭银子买了她的布匹,而且以后还要出双倍价钱买她的布匹,她这是又要过上以前在施府随意挥霍的日子了吗?
“怎么样?”紫妙棠说道。
“什么事,你先说?”施念冷静下来问道。
“我要你帮我监视方攸,每次她和谁见面或者外出,你都要告诉我。”紫妙棠低声道。
“你说什么?绝对不可能。”施念站起身拒绝道。
紫妙棠看了方攸一会儿亦站起身,笑着对身后的丫鬟道,“阿蓉,把布匹还给这位姑娘。”
那丫鬟将布匹递到施念跟前。施念看了一眼,犹豫着接了过来。
“姑娘,那锭银子……”那丫鬟对施念道。
施念把布匹放在桌子上,将手伸向袖中,摸了半天,看了看紫妙棠,又看了看眼前的布匹。
“姑娘?”那丫鬟又催到。
“我答应你。”施念低下头闭着眼睛道,手中紧紧攥着那锭银子。
紫妙棠笑着说道:“姑娘是个会权衡利弊的人。”
晌午,一辆朴素的马车摇摇晃晃出了城。
“大人,你真没有带随从吗?”方攸掀开车帘,看着卫轻奂的背影道。
“是啊,出去私下查案难道还要带一大队人马吗?”卫轻奂驾着马车,随意的说道。
方攸放下帘子,但他为什么又非要跟自己一起去呢?或许她知道答案。
两人乘着马车,临近傍晚时分,还未到驿站。方攸有些担忧道:“大人,天快黑了……”
卫轻奂一勒缰绳,将马车停稳,弯着腰进了轿子里,一脸无奈,“唉,是啊,那我们就只好在此休息一晚了。”
方攸下意识将剑挡在了身前,“你要干什么?”
卫轻奂嗤的一声笑了,“还不是怪你。”
方攸放下胸前的剑,一脸疑惑的盯着他道:“怪我什么?”
“怕你坐着颠啊,我这才将马车行的慢了些,不然现在已经到前面的客栈了。”卫轻奂故意一脸责怪方攸的样子。
方攸看着他的样子,知他是故意这样的,但是仍假装不懂的样子,作势便要下车,“那我下车自己走好了。”卫轻奂以为她真的要下车,一着急往前一步,和方攸撞了个满头。
“哎呦。”方攸捂着被撞疼的额头,脸上绯红。
“没事吧,疼么?”卫轻奂慌张的询问道。
方攸将身子转向一边,“没……没事。”卫轻奂看着她害羞的样子,似笑非笑着出了车轿。
等方攸转过身来的时候,车轿里已经没有了卫轻奂的身影,马车又缓缓行了起来。
方攸偷偷掀起车帘,借着太阳所剩下的一点余光观察着卫轻奂。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到客栈了我叫你。”卫轻奂忽然转过头来,对方攸说道。
方攸急忙放下帘子,心砰砰直跳,回答道:“好……”
方攸抱着包袱,将下巴放在包袱上,眼中流露出藏不住的害羞和欣喜。卫轻奂依旧将马车驶得很慢,方攸在晃晃悠悠和胡思乱想中闭上了眼睛。
月亮刚刚显出轮廓,卫轻奂便稳稳地将车停在了客栈跟前。他一掀开帘子,便看见方攸沉睡的面容,将快要喊出口的声音咽了下去,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