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乔以笙并不认为这种欢喜有何不妥,也不因为这种欢喜感到羞耻。
“被人喜欢”这件事本身,是一件好事。
陆闯对乔以笙的问题置若罔闻:“乔以笙,掐零点很有意思,嗯?”
乔以笙也没理他的话,继续说自己的:“陆闯,你不正面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你帮我占座,我来了你也没有马上走人,你是不是在装睡?装睡偷看我?装睡为了和我能有那点独处的时间?”
乔以笙继续自作多情地猜测,竭尽她从各种电视剧中得到的灵感而能产生的想象,揣摩陆闯那时候行为背后的真正目的。
陆闯却说:“乔以笙,你没发现你现在讲的这些话,反而都在说明,你以前悄悄留意我、偷看我睡觉。”
乔以笙笑眯眯:“陆闯,你就是一直抠我的字眼,找出我在大学期间正眼瞧过你的证据,好抚慰你被我无视的受伤的心。”
陆闯不屑地嗤笑:“你如果能让我记挂到这种程度,我哪有心思玩其他女人、交其他女朋友?乔以笙你自己不也说过我对你的那点感兴趣廉价,怎么现在你又不清醒了?”
乔以笙悠悠然道:“或许你玩其他女人、交其他女朋友,也都是为了忘记我,让你自己不再时时刻刻地记挂我。既然到现在你都还喜欢我,说明你的方法都不奏效。”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乔以笙双手抱臂,绕着温泉池边缓缓踱步,饶有兴味地打量他,“我出门来了,没有我,你也呆不住我的公寓,颠颠地跟着来温泉会所。还吃周固的醋,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幼稚行为。”
“巴巴地脱光衣服泡在温泉池里,数着时间等我过来宠幸你,给你伺候我的机会。”
她说得很开心很得意,陆闯的脸色被她一个字一个字蹦得越来越沉郁,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乔以笙落座到池边,卷高裤管的两条腿伸进池子里,朝他的方向踢了踢水花:“喏,我来宠幸你了,你还不来接驾?”
酒精是个好东西。
那会儿还在吃饭,看到陆闯发来房号,乔以笙便有意识地小酌了一些。
后来打牌,乔以笙输牌,又被惩罚了几杯。
现在以内心清醒的灵魂,旁观自己微醺的外在状态对陆闯进一步突破自我的胆大妄为,怪有趣的。
而她自己并未意识到,她讲这句话的语调百转千回,她踢水花的动作更是招摇魅惑的勾引。
狭起眸,陆闯从池子里朝她挪过来,捉住了她的一只脚踝。
他虎口的茧子刹那间在她的皮肤上有短暂的摩挲,激得她不由自主轻轻战栗。
呼着气,乔以笙晃晃悠悠地主动将另一只脚从水里抬起来,搁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两条手臂往身后的地面按,以后仰的姿势睨他:“今天你打算怎么伺候我,我的床伴?”
陆闯盯着她,一时之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但乔以笙从他黑若点漆的眸子中看到倒映出她的影子,而她的影子正在被他充满危险意味的欲色吞噬。
乔以笙动了动她灵活的脚趾头,戳戳他的肩:“怎么?没新鲜花样了?你不是有过那么多女人、特别有经验吗?”
陆闯终于重新开了口:“这次喝了多少?”
“又看不出来我醉没醉?”乔以笙勾唇。
陆闯却好像很在意她喝酒这件事:“喝得不开心?”
“你这样要么曲解我的心思,要么猜错我的心思,是更加得不到我的心的。”她明明挺开心的,今晚是个愉快的夜晚。
陆闯自顾自又问:“怎么?还是因为郑洋?不是你自己说已经过去了已经没事了,让你表哥也别去揍人?”
现在乔以笙倒确实有点不高兴了:“你懂什么?”
她的脚从他的手掌抽出来,伸进水里又往他脸上踢了踢水花:“不要每次提到郑洋,你都流露出一副我很傻难怪被骗的神色。我被郑洋骗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不是吗?”
“现在怎么就成天破坏我和周固?怎么就非要当我的床伴还签合约约束我不能勾其他男人?当初你在学校里不照样横行霸道,怎么就没见你使手段把我从郑洋手里抢过去?非但不抢,还把许愿沙让给他?”
乔以笙的胸腔很堵:“虽然你和郑洋都垃圾,我不能在垃圾堆里把你们比烂,但如果你也像现在破坏我和周固这样从中作梗,即便我不会和你有结果,我也多出去选择其他人的可能。”
“不会像这样被骗了八年,分手后还要被他纠缠,甚至现在他被曝光骗婚行为,也牵连我不堪其扰,遭到别人的同情。”
越说,乔以笙越堵,继续找到能数落陆闯的地方:“还有,我的眼睛瞎,难道你的眼睛就不瞎?你比我早认识郑洋,你和陈老三他们与郑洋、许哲相处的时间比我长,你比我拥有更多的机会发现郑洋不喜欢女人、发现郑洋和许哲的猫腻。”
“可是你没有。如果你没撒谎的话,按照你说的,你不也只比我早一点点的时间知道他们俩的事?那么论起来,你比我更眼瞎。”
“你没立场再瞧不起我在郑洋这段感情里的受骗。”
“你最没立场。”
讲到最后,乔以笙几乎是控诉。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她很清楚,郑洋是唯一的罪魁祸首,全是郑洋的错,需要负责任的只有郑洋,她该控诉的人也应该只有郑洋。
可现在她的怪罪和指责,显得好似陆闯才是始作俑者、是最大的恶人。
连乔以笙自己在话尾音落下的一瞬间,脑子里都只充斥着一个念头:就是陆闯害的。
酸涩难以抑制地漫过她的胸腔、涌入她的鼻间、冲上她的眼睛,乔以笙对陆闯感到离奇地愤怒。
陆闯的黑眸沉静。
他重新握住她的脚踝,试图平复她不自觉间的发抖。
乔以笙想挣扎。
陆闯的手掌顺着她的小腿往上捋,眨眼间箍到她的腰上,在乔以笙的毫无防备之下,拉她下了池水中。
噗通,水花四溅。
温泉水的暖意瞬间透过皮肤蔓延至乔以笙的四肢百骸。
陆闯搂她在他的身前,微垂着眸,淡淡说:“嗯,是,是我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