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乔以笙已经无计可施了,除了抓着手机随时留意电话和消息,就是眼神毫无焦点地盯着窗外急速飞掠的风景。
说实话,因为庆婶拖延了她太长的时间,乔以笙根本不指望自己能在剩余的倒计时之内赶到车场。
这会儿乔以笙又后悔没让庆婶和她同车了。她把庆婶的电脑也带着了,如果庆婶现在在车里,她还能求求庆婶,让她再看一看陆闯。
又或者……她根本就不应该在明知时间不够的情况下,还浪费在路途中奔波,等在原地,还有希望通过摄像头和陆闯见上面。
见不上陆闯、了解不到破译程序的进度,乔以笙非常地不安。
在倒计时显示二十五分钟的时候,乔以笙先等来了Mia的电话。
Mia和莫立风在五分钟前已抵达车场附近,现在他们通过莫立风的无人机拍到了一些照片,传送过来给乔以笙。
乔以笙结束通话,立即点开照片。
能拍到的仅仅是车场外部的情况,可作用也非常大,至少可以一览无遗车场周围没有埋伏其他人。
乔以笙还看到了两辆车。
一辆属于陆闯,另一辆她也非常熟悉,毕竟曾经有段时间她每天坐着上下班,就是小刘的车。
所以小刘确实被陆闯叫过来车场了——正忖着,映入乔以笙眼帘的下一张照片,就有些太对劲。
怕自己认错,乔以笙将照片递给对一群人更为熟悉的大炮:“这是不是小刘?”
照片右下角很细微的,一道弯腰进去卷帘门的背影,不留意完全会忽略。
大炮其实一眼就认出来了,但他还是放大了照片、更为仔细地多观察了两眼,才面露迟疑地点头:“是,是三毛……”
乔以笙微微抿唇,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
因为不久前乔以笙刚刚跟他讨论过眼线的问题,大炮猜出乔以笙此刻的所思所想,忙不迭为小刘辩解:“嫂子你先别胡乱疑心,小刘出现在车场很正常,不代表他背叛了闯哥。”
乔以笙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那你现在再给他打电话试试。”
大炮说:“他现在人在车场肯定没信号,闯哥和瘦猴子不也没信号?整个车场都没信号!”
乔以笙抛出问题:“他没发现陆闯的车吗?他没发现车场不对劲吗?他为什么没有主动联系你?”
大炮继续替小刘解释,不免激动起来:“三毛他刚到!他一看就是刚到车场!等会儿!我们等他一会儿!他现在进去了就会发现车场的不对!然后就会联系我们的!会的!”
“噢?”乔以笙不客气地再问,“既然他现在是刚到车场,说明之前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不在车场,那么为什么你怎么打不通他的电话?不是又前后矛盾了?”
“他……他……他可能……”大炮再次试图为小刘辩白,可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之后,他哑口无言,根本找不出理由。
在乔以笙的逼视之下,大炮逐渐生出满面的愧色,不可思议地低声问:“可是怎么会……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大炮转过头去,蓦然一拳头砸上中控台。
飞速开车中的阿苓瞥一眼大炮,提醒大炮:“给我看着点路。”
阿苓一点也不熟悉现在形势的这条捷径,导航根本起不到作用,一直都是大炮告诉她该怎么开。
大炮从颓然中回过神,两只手用力地拍打他自己的脸,让他自己清醒。
拍得啪啪脆响,跟甩他自己巴掌似的。
连续七八下之后,大炮向阿苓提出:“剩下的路由我来开。”
阿苓一点也没浪费时间,立马停车,速战速决地和大炮交换了位置。
“嫂子坐稳了!接下去的路很颠簸!”车子重新启动之际,大炮特地提了个醒。
乔以笙抓住车内的把手,在接下去的五分钟里跟着大炮穿行过密密匝匝丛生的杂草。
趟小溪期间,车窗玻璃被飞溅的水花糊得看不清楚外面。
然后曲曲绕绕,开的是人家村子里的土路,散养在路边的鸡鸭鹅被大炮横冲直撞的车子吓得乱飞乱叫。
聂季朗终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乔以笙手机没抓稳,掉到了座椅底下。她索性屈腿坐下去,还比坐在座椅里更扎实,赶在挂断前接了起来。
“你要的人已经帮你抽调过去了。阿德以前的战友在附近的军事基地里,可以帮忙。打过招呼了,不会惊动警方。”
“谢谢!谢谢小叔叔!”乔以笙嘴皮子抖得都不利索了。
“先别着急谢。”聂季朗话锋一转,“时间剩不多了,不一定救得上。人现在在车场外头了,会跟你联系,该怎么办你自己做决定。”
挂下聂季朗的电话,乔以笙就看见前面副驾里的阿苓转过来问她:“大小姐,要不要让他们先进去?”
乔以笙看了一眼时间,只剩最后十分钟了,她不敢再等了,当机立断:“进!把小刘的照片发给他们!制服住小刘应该就没问题了!”
一个庆婶,一个小刘,两个人全都控制在手里,应该就没人能再立即引爆炸弹了——这是一个赌注,乔以笙下在了小刘一个人身上,堵就是小刘,而且除了小刘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她的双手死死地紧握,指尖抠进自己掌心的皮肉里,能做的又只剩下等待了。
-
工作间里,眼看着倒计时进入个位数,瘦猴子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键盘声,只有急速又清脆的键盘声充斥在空气里,挑动着他绷紧的神经。
瘦猴子想告诉陆闯,他终于冲出去了,能和外界取得联系了。
但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下,瘦猴子深知他出声反而是打扰陆闯。
他看着陆闯,看着陆闯双眸一瞬不眨紧盯着屏幕,漆黑的眼瞳深处仿佛都倒映出密密麻麻的代码,看着陆闯的两只手不停歇地敲击着,看着陆闯后背的衣服被汗洇湿,看着仍旧有豆大的汗珠子接连从陆闯的额头沿着他的脸颊往下巴流淌,最后不堪重负滴落在计算机台面上。
突然间,陆闯暂停了下来,他原本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微微嚅动,似乎在自言自语地小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