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乔以笙靠着陆闯的肩膀,坐在回家的车里。
副驾里的男人鼻子里塞着纸巾,时不时地往后座里瞟。
瞟得陆闯都不耐烦了,问:“有屁就放。”
男人用英文对陆闯说:“不给介绍介绍?”
陆闯说:“别拽英语了。”
男人偏偏继续用英文:“我讲中文口音很奇怪。你回国后没什么人再跟我讲中文,我没人练习。”
陆闯说:“讲不了,那你就闭嘴。”
男人要被陆闯气吐血的样子,终于用回了中文:“好歹也是我把你赎出来的,你态度能不能好一点?”
乔以笙心里做了个评价:口音确实很奇怪。
不过根据他的样貌和口音,她猜测他是港粤人。
陆闯的态度反而更差:“你怎么不干脆等我死了再出现?”
搁平时,乔以笙肯定要批评陆闯这种对待朋友的态度。
但和陆闯处久了,多少受点陆闯的影响,加上她确实也嫌弃陆闯的救兵不靠谱,所以今次乔以笙很不礼貌地声援了一句陆闯:“你直接来替我们收尸多好?”
陆闯应声侧眸睨她。
乔以笙既然都对人家不礼貌了,怎么都得了解一下对方的身份,便补问陆闯:“你这位朋友究竟是……”
“以前帮我搜罗拳赛信息的经纪人。”陆闯介绍,“一般称呼他阿B。”
阿B朝乔以笙点头致意,对陆闯说:“谈女朋友了你?我以为你要和你的狗过一辈子。”
陆闯皱眉:“谁告诉你这是我女朋友?”
“啊?”阿B又瞧了乔以笙一眼,表情看起来明显误会了什么。
陆闯伸手猛地推一下阿B的脸:“我太太!”
“你金盆洗手回国去是为了结婚啊?”阿B诧异,然后意识到他的反应对乔以笙不礼貌,又对乔以笙致以歉意,“弟妹,我没有其他意思。”
乔以笙点点头:“嗯嗯,我明白。”
这后面乔以笙没再说话,只是听着陆闯和阿B的对话。
她猜得没错,那位大佬确实是那个地下拳场背后的老板。
最初是找阿B要人,阿B没透露,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至于阿B为什么能帮忙把人捞出来,完全是因为阿B当初靠陆闯发家了,在如今地下拳场的圈子里有点话语权,何况那位大佬也是华人。
陆闯直接戳穿道:“她是女的吧?和你一个地方的吧?”
阿B愣一下,绕开话题:“你都不打拳了,就别问些有的没的。”
陆闯并未深究,转而表达对阿B处理方式的不满:“今晚拳场里的赌注,你自己埋单。”
阿B几乎要叫出来:“我是在帮你解决麻烦,为什么要我埋单?”
陆闯冷眼:“你来那么迟,我都已经赢了,你却跑去跟裁判终止比赛,我不跟你索赔,你还想怎样?”
阿B解释:“我赶到的时候,你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我当然帮你终止比赛。”
“你讲清楚,谁被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陆闯眼神警告。
阿B仿佛没瞧见,继续分析道:“终止比赛的时候,你确实以你最可圈可点的爆发力反击了他,但你的那个对手,我比你了解,他近几个月在拳场里的各场比赛,以耐力为制胜法宝,你如果再和他打下去,谁更吃亏还不一定。”
旁听的乔以笙心里偷着笑。
她很确定自己就是偷着笑的,可就是被陆闯发现了,陆闯警告意味满满地掐了掐她腰间的肉:“你别听这人胡诌,地下拳场的比赛最不讲究规则了,因为不讲规则,比赛才有看头,不到最后一刻,很难预判谁能获胜。”
“这人却喜欢用专业规则的那一套去分析拳手,在遇到我之前,他就一次也没分析对过,回回赌回回输,输得裤裆都没了。”
“……”阿B一整个无语,但也没反驳陆闯,而是颇为遗憾地说,“你如果没金盆洗手,你的实力加上我的战术,我们现在就一起在这边的拳场里称王称霸了。你看看你,将近一年没打了,刚刚在拳台上还是保持住了你以前的水平。”
乔以笙听得出来,阿B其实还不死心,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分明夹杂着暗示,暗示陆闯即便现在重出江湖也还来得及。
陆闯则回了阿B一句:“内位比你看得明白,你这辈子也就局限在这程度了,爬不上去了。”
阿B没有因为陆闯对他的贬低而生气,他瞥一眼乔以笙,转回前座:“嗯,确实,‘K’已经没了。”
乔以笙下意识握紧陆闯的手。
他们俩打哑谜似的对话,她听得懂。
陆闯口中的“内位”,指的就是今天请他们去拳场的女大佬。
“K已经没了”这句,是华裔男子送他们到拳场门口的时候,帮忙转告的女大佬的原话。
也是人家愿意放走陆闯和乔以笙的真正原因。
陆闯的上场,等于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在包厢里时表达的意思。
但凡看过今日陆闯现在的人,都和乔以笙一样,感受得出来,曾经视频里的“K”,和现在的陆闯,完全不同。
察觉到她手指的用力,陆闯转头,看进乔以笙的眼睛里。
前面的阿B叹一口气道:“算了,我埋单就我埋单,作为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陆闯说:“少来了,别讲得好像你吃了亏。我也不会补请你喝喜酒的。”
“到底谁才是铁公鸡?”阿B摇摇头,“如果不是今天的事,你也没打算联系我吧?”
陆闯把玩着乔以笙的手指,不予否认:“是。”
阿B笑一下:“行,我明白了。”
不多时,抵达目的地。
陆闯和乔以笙携手下车。
阿B仍旧坐在副驾驶座里,仅仅隔着车窗和陆闯说:“你留在拳场外面的那辆车,我的人明天帮你开回来——明天你还在吧?还没走吧?”
“嗯,”陆闯点头,“谢了。”
“客气了。”阿B深深看了陆闯最后一眼,关起车窗,挥挥手,“再见,K,后会无期。”
乔以笙陪着陆闯立于原地,直至阿B的车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听见陆闯勾着唇角,轻声也说了一句:“后会无期。”
旋即陆闯侧头,给了乔以笙一个笑容。
乔以笙牵着他的手,晃荡着手臂,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