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根据他的指示放好东西,退出去前汇报道:“二爷,那边三位还是对夫人的‘表妹’很感兴趣,还在一直调查。”
聂季朗不以为意:“随便他们。”
阿德最后问他确认:“下个星期你和夫人的结婚纪念日,礼物还没定下来。”
阿德本以为今天的这份就是聂季朗要给莫斓的,往年聂季朗至少提前半个月就会吩咐下来。
没想到聂季朗是让他送到老洋房这边。那么送给谁的就毫无疑问了。
聂季朗张了张嘴,想吩咐阿德,让阿德看着帮忙办。
书房里倏尔传出一记细微的动响。
聂季朗微微一怔。
阿德的反应比他更快,已经冲向声源处,然后顿在原地,转头看回聂季朗。
聂季朗安静了两秒,问也没问什么,只是对阿德说:“你出去吧。”
等阿德带上玄关的门,聂季朗朝书桌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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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钢笔的礼盒掉在地上了。
欧鸥没捡,只是继续一声不吭地蹲在桌底下。
他的那个司机兼保镖走过来,又退开了。
须臾,熟悉的属于他的家居拖鞋进入她的视野。
“蹲得脚不酸?”他问,音色一如既往地温和,语气听起来也平常,仿佛一点不在意她躲在这里,不在意她是否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欧鸥掀起眼皮,看到他半弯下腰,向她伸手,要拉她。
视野受限,他的上半张脸被桌子挡住住。
欧鸥没有接受他的好意,避开他的手,自己爬了出来,站起来,然后转向他,这才与他四目相交。
他的神色很平静,淡淡问:“睡好了?”
他身上还穿着围裙。
围裙是她买的,她故意恶搞他,故意挑了个玛丽莲梦露图案的,让使用这条围裙的人,感受一番梦露的慵懒身姿、媚眼如丝。
欧鸥喜欢玛丽莲梦露这种性感大美人。
从半个月前卖给他到现在,他穿一次,她乐呵一次。
眼下欧鸥没笑,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径自往下说:“那就坐一会儿等吃饭。”
他先离开了书房,回去厨房。
欧鸥独自一人站了会儿,举步走向餐厅。
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
一半是她昨天告诉他,她想吃的东西,一半是他的自由发挥,又是她没吃过的新菜品。
他总这样,满足她需求的同时,又进行合理地调整。
欧鸥在餐桌旁站了会儿,他端了最后两道菜出来:“小鸥,帮忙摆碗筷。”
这一个月,有时候她会陪在厨房里,很少打下手,更多时候是捣乱。
他就会让她去摆碗筷。
欧鸥乐意了就摆,不乐意了就不听他的使唤。
她不乐意,他并不会勉强,自己再去做。
眼下也一样,见她没动,他放好两道菜,又折返进去厨房,带出来两副碗筷。
……两副碗筷,又是她最近新买的。
她嫌弃他原来的餐具看起来都太贵了。她就专门买了一堆情侣饭碗,街边几块钱的那种小花碗。
说到底她就是想破坏他原来的生活、将她的痕迹侵入他的方方面面。
碗里的米饭舀好她日常吃的分量,搁到她面前。
然后他在她的对面坐下。
一个会做饭的男人,一个会做饭并且做得很好吃的男人,一个会做饭并且做得很好吃还喜欢做给女朋友的吃的男人,似乎应该是个很居家的男人。
可他从来没有给欧鸥居家的感觉。
他的气质,致使他即便穿着最庸俗的围裙天天进出厨房,也和烟火气沾不上边。
这一点也让欧鸥很迷恋。
她就是这样,一方面试图拉低他的生活品质,一方面又喜欢他无论如何都跌不进世俗之中。
毕竟,充满烟火气的居家男人,生活中太常见,浮现在欧鸥脑海中的第一印象就是不修边幅趿拉着拖鞋出门倒垃圾到了中年一定会身材发福。
“没胃口?”他问。
摆在中间的那锅汤升腾起的热气,氤氲在两人之间。
人都好像有点变形了。
许久没有表情的欧鸥这会儿应声勾起唇:“为什么没有?”
笑着,她也落座她平常的椅子里,抓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第一口她就想反胃。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了。
不仅强迫自己咽了这一口,还强迫自己把碗里的饭全吃光了,搭配配菜,吃到整整十分饱。
她很久没吃到十分饱了,因为从刚认识他,他就提醒她,吃饭七分饱就行,到现在为止,他做饭的分量也从不让她有达成十分饱的机会。
今晚是个例外。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记了,所以不小心做多了。
反正她全吃了。
并且将其列入,她此生吃过的最难吃的一顿饭。
打了个饱嗝,欧鸥放下筷子,望向桌对面的他。
她今天吃饭期间也很规矩,一句话没有,脚也没有伸过去问候“小叔叔”。
他则非常地正常,不久前还很正常地又一次让她别吃太多。
“怎样?”欧鸥笑问,“你现在是还要收拾碗筷吗?”
他不洗碗,但他饭后是会收拾碗筷的。
他说:“留给保姆。”
欧鸥:“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喽?”
他说:“你问。”
欧鸥双手托着下巴,笑吟吟的:“你和你的夫人下星期要过几周年的结婚纪念日?”
他左手食指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五周年。”
“恭喜。”欧鸥送出祝福,喉咙缩紧,低了一下头,两秒钟复抬起,抬起时,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原来是我一开始问错了。我那时候不应该问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应该直接问你,结婚了没有,对吧?”
他的目光如常温和地凝视她:“小鸥,我有没有结婚,都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和我的妻子没有感情,家庭需要的利益婚姻,结婚前就谈得清清楚楚。”
欧鸥还是笑:“既然你觉得不影响,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
他说:“一开始我们不熟,我没必要对陌生人的问题一一告知、坦诚回答。后来不是不想告诉你,是还没到告诉你的时机。”
欧鸥相当好奇:“什么是告诉我的时机?”
他说:“过一段时间。”
非常模糊的答案。欧鸥更加想探究了:“怎么?你是准备为了我跟你的妻子离婚,离完婚,能够和我正大光明在一起了,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