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哪里放心:“哥,你还是让我留下来陪你。”
“我只是想知道,她被绑在这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陆闯淡淡道,“你们再去找找,我也再想想。”
大炮瞧不起自己一个大男人竟然被陆闯搞得心酸。他觉得陆闯这就是自虐了。刚刚绑绳子,陆闯就非要让他绑紧紧的。
最终大炮还是遂他的意,留他一个人,走出去关上了门。但大炮没离开,就守在门口,随时关注里面的情况。
陆闯环视一圈昏暗幽森的周遭。
这样的环境,她不可能不感到害怕……
随即陆闯闭上眼睛,深深地沉浸在自己的感官世界中。
束手束脚,舒展不开身体。比想象中更加难受,并且这种难受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剧。
她在这里被绑了多久?倘若从许哲的车子消失在这附近的时间开始算起,到他方才找到许哲为止,那就是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了……
她必然试图挣扎过。而挣扎只会被绳子勒得发紧、发疼,加上许哲打她,于是有了照片里她被勒出的那般深的伤口……
忖着,陆闯的手脚均动了动,想象着她挣扎时应该有的样子,奋力地尝试反抗、挣扎、挣扎、自救……
椅子因陆闯的举动而和地板产生摩擦,发出不小的动静。
想到她大概率会顾忌到她肚子里还揣着个小的,她可能不会这样用力,又或许挣扎了一会儿便放弃……
而且她还没吃到欧鸥给她买的饭就被绑走了,肚子肯定很饿,许哲又给她下了迷药,她多半没什么力气……
大炮因为动静,不放心地开门进来,看见的就是陆闯好端端一个坐在椅子上魔怔般胡乱动弹。
倏地,陆闯滞住身形,原本紧闭的双眼也睁开,眉头皱着,神情在古怪和狐疑之间变幻。
“怎么了哥?”大炮担忧。
陆闯沉声:“帮我解开绳子。”
大炮被他肃然的神情唬住,即刻照办。
恢复自由的陆闯盯着自己手指上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扎出的血珠子,起身绕到椅子背后,蹲下去,仔细搜寻着什么。
大炮去把窗帘拉开,让他瞧得更清楚些。
陆闯差不多也是在这个时候将整张椅子抓起,倒过来,指着椅座的缝隙召大炮到跟前:“一起认认这是什么。”
大炮凝睛,入目的是针头的光芒闪了闪。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合力将这张木质椅子卸掉,抽出东西——一根顶部磨成尖锐针头的像铁丝又像电线的玩意儿,拴着一个小按钮。
嵌在椅子的缝隙间,如果不仔细查探很难发现。即便无意间发现了,也极有可能忽略,或者只把它当作固定椅子的普通铁丝,而不去拨弄它。
先不管是不是眼下的状况令陆闯过度敏感,但当他不小心被扎到时,心里就是有种微妙的感觉,来得突然、来得奇怪,隐隐认定,它或许……它或许能帮他找到她。
很紧张,心里从来没这么紧张过,掌心里的汗不断地溢出,陆闯端详着小按钮,认不出它是什么。似乎是个遥控按钮。
大炮把几个兄弟全部喊过来,一起认一认。
有人毛头一眼瞧出:“是信号干扰器啊。”
“什么信号干扰器?”大炮忙不迭将毛头薅到最前面来。
毛头说:“汽车的。汽车快开工具。我认识的一哥们偷车就用的这个,汽车的万能钥匙。截获遥控钥匙信号,车主会误以为自己锁好了车。”
“车?”大炮闻言困惑。
而几乎一瞬间,陆闯撞开所有人往外冲。
耳畔是因为快速奔跑而呼啸起的风声,他的脑中,记忆在不断地回溯——
“车刮花了……”
“突然冒出个人……”
“……”
陵园的停车场……
是那个时候……
许哲用郑洋的照片引他去陵园,不仅仅是为了让他在郑洋的墓前弯腰。
快点!必须得快点!
“……好像被丢进狭窄封闭的空间里……”
“……大口地喘气……”
“……空气还是一点一点地被抽走……”
“……窒息……”
许哲的话如湿滑的蛇吐着冰冷的信子,也一帧帧地冒出来,化作无形的手,掐住他的脖子
“……哪里也找不到……”
“……再努力点找……”
“……救不了……”
近了!看到了!车!
他刚刚开的车!
陆闯抓着早早从口袋里摸出的车钥匙,遥遥地对车子拼命地摁下按钮。
“……他躺在那里,身体是冰的,没有呼吸,也不会跟我说话了。”
直接奔至车尾,陆闯的眼皮直跳,抖着手猛地拉开后备箱。
-
乔以笙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又破碎的梦。
她身处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隧道里。
哪里都去不了。但她的脑袋里就是有个念头——沿着隧道一直走,不停地走。
大多数时候,隧道里都是黑漆漆的,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每隔一段时间,隧道里才会如天眼裂开一般开敞。
然而开敞后露出来的是许哲的脸。
她想起来了,她被许哲绑架了。
她害怕极了,直往后退,隧道的狭窄使得她只退了半步便撞上背后的墙,她转头,又在墙上看到郑洋的脸映着血色的红笑得格外诡异。
惊吓反复,永远停不下来似的折磨,她精疲力尽,无法再走,躲在角落里不敢动弹,掌心下意识地捂上自己的肚子。
就是在这个下意识的动作里,她猛地记起了什么,愣了一秒钟,僵着脖子重新望向隧道前方。
原本黑不见底的隧道尽头竟出现了一扇门。
是的!就是那扇门!是她一直走下去的目的!
她霍然起身往那扇门跑。
许哲从上方的天眼伸下手,紧随她的身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可她明明用尽了全力,那扇门依旧离她很遥远,怎么也够不到。
转瞬间,天旋地转,脚下一空,她跌入另一个黑沉沉的空间。
这一次的黑沉,比先前更加无助,更加恐慌,更加绝望。
她看不见四周有什么,只是感觉身体舒展不开,她被迫弓着背蜷缩着,双手无意识地护在自己的腹部——脑袋时而如灌了铅一般地沉重,时而如塞了团棉花轻飘飘又白茫茫,而无所依托之下,貌似只有这样,她才能抓到一点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