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季朗:“有没打扰到你工作?”
乔以笙:“小叔叔都打过来了,才问,是不是虚伪了些?”
聂季朗宽厚道:“嗯,是挺虚伪的。”
乔以笙没接茬,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讲什么。
之前她猜测过,她履行和陆家的婚约对聂季朗应该也很重要,她直接她和陆闯的订婚,可能会让聂季朗露出一些端倪。
但截止目前,乔以笙还没发现。
聂季朗极力促成婚约的原因,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完成聂老爷子和聂奶奶的遗愿……?
以及,宋红女知道她和陆清儒的真实关系,聂季朗呢?
聂季朗如乔以笙所愿开口了:“为什么突然间发了那么个问题过来?”
乔以笙完全可以撒谎回避这个问题。但电话既然都接了,她还是选择自不量力地试探他。
“就是一直以来都想知道。”乔以笙索性更为直白地问,“想求证,在小叔叔你的眼里,老一辈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像宋妈妈说的那样,佩佩其实还是一直对陆爷爷有感情的,但同时,佩佩也爱上了她的丈夫。”
临末了,乔以笙也很虚伪地补充一句:“冒犯到佩佩,我很抱歉。”
聂季朗答非所问地说:“从相认都现在,你在我的面前,还一次都没称呼过她为‘奶奶’。”
乔以笙并不尴尬:“小叔叔你能理解的。我不习惯。如果她还活着,像小叔叔这样经常跟我接触,也许我早就喊了。”
“嗯,确实能理解。”聂季朗稍加顿挫,然后问乔以笙,“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对家里的亲人的态度其实差不多,并不是针对婧溪一个人不亲近?”
“嗯,记得。”乔以笙猜测,“小叔叔的意思是,你对自己的母亲,也一样?”
那么接下去是要说,因为不亲近,对佩佩的内心情感也不了解?
——乔以笙猜错了,聂季朗接下去说的是:“不亲近,不止有聂家家庭环境的原因,也是由于我从小就感觉得出来,我母亲对我不亲近。”
“??”这是令乔以笙没想到的。
聂季朗进一步道:“我的母亲对大哥,也就是婧溪的父亲,是偏爱的。”
“不止我的母亲,小时候在我看来,我的父亲也一样,对待我大哥永远是宠着的,但我的父亲,对我就比较严厉。”
“我羡慕过我大哥。在聂家的那种规矩多又压抑的环境下,好像我的父母为我大哥争取了最大的自由之后,就没能力再顾得上我了。无论我怎么努力,一直都得不到和我大哥所拥有的一样的疼爱。”
“我记忆最深刻的一件事,是我七八岁左右,和我父亲、大哥一起游泳。我和我大哥一样都是初学者。”
“但我父亲教我的方式就是一次次强行把我丢进水里,让我自己扑腾,我要爬上去,我父亲还拿一根长竹竿将我推回水里。”
“在我快溺死的时候,我大哥套着游泳圈,由我父亲耐心地一点点地教他,我大哥只是不小心喝了一点水,我父亲就担心地要他别再学了。”
说着,聂季朗笑一下:“后来我就不奢望能从我父母那里分到和我大哥同等的感情了。只做一个被严格教育的儿子。”
“……”乔以笙沉默数秒,小心翼翼地问,“那你稍微长大点之后,有没有再思考过,为什么会这样?”
年纪小的时候往往比较单纯,想不了太多事情,或许只能简单地归结为父母偏心。
长大后就不一样了,越来越懂得人心的复杂和世间的无奈,考虑问题的角度必然也比小时候更多面。
“想过。”聂季朗道,“当时有一种说法,说,因为我父亲要培育我当家,所以教育我的方式和我大哥不一样,对我严格,才是真正为我好,可以最快速让我的能力得到锻炼。我觉得那是一种自我安慰。”
乔以笙猜测:“但是在你得知婧溪的父亲并非聂家亲生之后,这种说法算是被证实了吧?”
聂季朗告诉她:“我父亲临终前把遗愿托付给我的时候,就是跟我这样说的,说我是以后要负责当家的人,解释了一直以来他对我严格的原因。”
“我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我已经脱离了在意父母爱不爱我的年纪。我父亲给我的解释,我没有任何触动。”
“‘相敬如宾’这个词,我一直认为,不仅仅可以用来形容夫妻之间的相处,也适用于子女和父母之间的关系。”
“……”乔以笙无法感同身受聂季朗,只能做一个旁听者,毕竟她和她的父母,关系特别亲近。
聂季朗又说:“这是我父亲的解释,也确实是我亲身感受到的严格。我母亲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乔以笙好奇。
聂季朗组织措辞道:“稍微长大一点,我对周围的情绪把握比小时候更敏锐些,能感觉到,我母亲有点刻意疏离我的意思。”
刻意疏离……乔以笙觉得些许微妙。
“只是一种感觉,我没跟我的母亲求证过。在我母亲病重的那段时间,我还感觉到,我母亲知道我感受到了她的克制,仿佛和我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聂季朗形容。
乔以笙问:“你现在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吗?”
聂季朗回答得很有意味:“最近,可能知道了,可能还是不知道。”
乔以笙:“……”
聂季朗笑一下:“我的回答让你无语了?”
乔以笙呵呵哒:“能不无语?”
聂季朗说:“以笙,我之前告诉过你,有些事情,我也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乔以笙想翻白眼了:“行了,知道小叔叔你的意思了。我去工作了,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
聂季朗却又问出一句话:“知道婧溪的父亲,是怎么过世的吗?”
他并没有等乔以笙说话,自问自答:“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