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回以一笑并没有理会朋友的玩笑,而是万氏道:“大娘所担心的事情并不存在,到眼下为止晚辈依然只是白身,没有半点功名在身、也无半点军功在身。”
“祖父常说富不过三代。”他说到这里看一眼方正人:“到晚辈这里正好是第三代了。”以军功发迹的水家,却让水清成为书生,还没有让他参加科举,只是在家中闲读书。
如此不把儿孙的将来放在心中的长辈,在很多人看来那是自取死路——水家,完了;也就是因此,所以水清到现在也没有接到过像样的提亲。
他胡乱在家中收的几个妾室只是原因之一,更为重要的原因在于水家也就到此为止了;就算是有聪明人看出了水大将军的打算——皇帝对水家极为的宽厚。
就说水大将军父子二人回京述职之时的蛮横,不止一个人上书陈奏过,但是皇帝那里都是留中不发,没有给朝臣们半个字的回答,默认了水大将军在京中的横冲直撞。
是,水家在向皇帝示忠,表示的再清楚也不过,绝对没有要揽军权的意思,更没有要霸占着什么位子的打算;他们水家到水清这一代已经不打算再出仕。
就是因此,那些看出水大将军心思的人也不会和其结为儿女亲家:朝中结亲多有互为相助的意思,水清都不入仕了,那就是将来不会对岳家有所帮助。
那谁还会把女儿嫁入水家?朝中之人看得并不仅仅是什么门当户对,不是什么女儿嫁过去就可以幸福快乐。
但,这还是水清第一次说对人说出来。
万氏微微一愣,看看水清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便下意识的看向女儿,然后又看向方正人;在她看来富贵人家的儿孙当然还是富贵中人,水清怎么会不入仕呢?
莫非水大公子有什么隐疾,或是根本就是不学无术?霎间万氏的脑中闪过的念头,没有一个对水清有利的。
紫珏也是第一次听到水清提起,歪歪头看水清:“你以后不会做官?”
“不会。”水清摇摇头:“边关一年比一年平静,祖父的身体也不太好,父亲受过两次重伤,身体还不如祖父呢——他们在今年回京述职的时候,就会向皇帝请辞。”
他说得极为平淡:“边关那边的大将已经有了人选。”这话的意思就深了,大将有了人选——是谁选得?
紫珏才不会关心朝堂上的事情,心上琢磨的是另外的事情:“那你们一家人以后……”
“回祖籍。”水清淡淡的一笑:“虽然我们水氏一族没有几个人了,满打满算都不过五十人;但是还是回去的好,那里倒底是根。”
“祖父是老人家嘛,当然是喜欢回老宅子养老;而我也到了要行万里路的时候,祖父和父亲回来后,只要身体好好的,我想出去游学。”
说到这里他对着紫珏挤挤眼睛:“大海见过吗?一眼望去全是水,旭日东升是何等奇观?而大漠呢,是另外一种雄伟,相信日出和大海是绝对不同的;还有天下的名山奇景……”
紫珏的眼睛亮了起来,本就不是在闺阁之中长大的人,怎么会足不出户的过完她的一生?
“水公子,不错。”方正人听完后只有一句话,便不再言语了;他的话虽然不多,但是眼晴却极为有神,看着万氏重重的点了头。
在他看来紫珏和水清再相配不过了,最为主要的是水清能容得下紫珏的性子;否则的话,他会更属意于苏万里。
但是他做为长辈,当然是希望紫珏能过得很好,以后不会再吃苦,所以苏万里便被他在心中抹掉了:不能怪他,他只是平常的父母心罢了。
而且苏万里的赌也让他极为不放心。
万氏本就不是有主意的人,因为事关女儿终身她才会多想;如今看到女儿目光里的喜悦,再看到方正人的点头,也就轻轻一叹:“定亲的事情还要再计议计议。”
还是水家的门太大太高,她再没有见过水大将军父子两人时,真得不放心应下这门亲事来。
水清此时才看向夏承勤:“我哪里有不好?我可是拿到了父母之命的,祖父在新的来信中对我说,只要大姑娘不反对就好。”
夏承勤咳了一声:“水兄,我倒不是有其它的意思,此时你还是快点找媒人来的好;那个,我不止是有父母之命,很快就要有媒妁之言了。”
“我只是来报信的,水兄你不必瞪我。”他看一眼紫珏笑了笑:“不过如果大姑娘不反对的话,顺手推舟我也不介意。”
他纯属就是开水清和紫珏的玩笑,尤其是水清,因为他很清楚水清的心思;在看到水清一副紫珏已经是他未婚妻模样的时候,他感觉不逗逗水清就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
水清闻言指了指夏承勤背后的兰儿:“你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要先回头瞧瞧?”他的目光温和的扫过兰儿的脸。
兰儿那里已经欠身行礼:“水公子言重了,婢子只是个下人,我们公子如果能得池大姑娘为妻,婢子只会欢喜自己有这样一位主母。”
夏承勤看向兰儿柔柔一笑:“水清你休想挑拨,我们兰儿可不是那等小心、小心眼的人。”
紫珏闻言也笑起来:“你们玩笑可以,再把我捎带上不要怪我请你们吃拳头。”她说完后看一眼兰儿:“夏兄早就说过他和兰儿的事情,为此还请我特意成全,这份心意可是无人不知。”
“兰儿,你好福气。”她看着兰儿和气的道了一句后也就回转头来;她只是不想兰儿再有所误会。
兰儿又是一礼:“大姑娘,兰儿没有那样天大的福气,还是大姑娘的福气好,岂是婢子能够相比的。”
夏承勤看她想说什么,但是倒底人多便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些体己话只能私下说,这也是对兰儿的尊重。
“就这事儿,是姑母让我来得;不过没有姑母的话我也会来。”他和水清是朋友,也视紫珏为表妹,当然要来报个信儿。
他叹口气:“如果现在水大将军能在府中就好了,就凭他老人家往家中一坐,我想敢到府上找池大姑娘说亲的媒人,是一个也没有。”
水清微笑:“总不能靠着祖父的威名活一辈子吧,我的事情当然由我来解决;谢谢夏兄,来,吃杯酒。”
他谢过夏承勤后看向紫珏:“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很清楚,紫珏的终生大事只有她自己点头了,万氏那里才会松口;如果紫珏不同意,万氏点了头也作不得准。
紫珏瞧他莫名其妙:“你和夏兄说得好好的,让我说什么?哦,对了,我也要谢谢夏兄。”她举起酒杯来甜甜一笑:“夏表哥,我敬你一杯。”
她是真心诚意的要谢夏承勤,自她到池府之后得到夏承勤不少的帮助,此时她已经存了要离开京城的心思,这一走便不可能再和夏承勤见面,所以这一杯酒当然要郑重些。
夏承勤端起杯子:“不敢当,应该是我敬表妹一杯才对。”他也知道紫珏不会留在京城中:“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让人捎信与我。”
“姑母也很记挂你,也要时常给她写封信。”他叹口气:“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杀小表妹和小表弟之人,姑母实在是心结难解。”
紫珏微笑:“二夫人是个有福气的人,相信老天定会保佑她;来一次京城认识你这位表哥,已经是不虚此行了。”她说完很爽快把酒倒进嘴里。
虽然从前没有饮过酒,但是看人饮酒不止是看到过一次,最过羡慕的就是一仰脖就喝下一杯的豪爽做派。
今天有机会她当然要学一学,却没有料到酒是这样的难喝,有些辣就算了还有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结果就是酒到了她的嘴巴里,被她张嘴就喷了出来,弄脏了一桌子的菜。
紫珏擦了擦嘴:“这是什么东西,你们怎么会喜欢吃这些东西的?自己找罪受吗?”
她说完才发现,方正人正淡定的擦脸,而夏承勤一脸的苦笑,按住兰儿的小手自她手中取过帕子来。
他们有男有女便按礼男女分成两边坐,所以方正人和水清、夏承勤都坐在紫珏的对面。
最惨就是的正正面对的水清,他就好像刚抹了一把脸一样,衣服也没有躲得过。
紫珏低下头:“对不起,那个,我第一次吃酒。”话说完,她还是憋不住笑了出来,因为水清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水清自取了帕子,也很淡定的把脸和头发擦了擦:“我们说到哪里了?啊,大姑娘、紫珏,你倒是对万大娘说一句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啊——这么多人都在等着呢。”
他看也不看紫珏,说得理直气壮弄得方正人和夏承勤都看了他一眼;方正人还忍不住咳了两声,但是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方正人也是过来人了,怎么会看不出紫珏和水清之间的情形?分明都是有意的嘛,只可惜的是紫珏还不太开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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