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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勘破极巅!(8311k)

剑出衡山 一片苏叶 14225 2024-07-14 12:15

  

  

  

  

   冬夜兮陶陶,雨雪兮冥冥。

  神峰又现三重天,峰越高,雪越急。

  天柱石洞,荷叶灯散发暖芒,一滩灯影,将洞中两人的影子拉到石壁上。

  影光微微晃摇,如江天芦花,随风而动。

  细看之下,影中杯盏相交,各自饮下。

  蓝妹子只是浅尝,就见对坐那出尘少年,满饮而尽,筷夹毒虫,动作酣畅,如食珍馐。

  一时间,她微微看痴了。

  天下人谈五毒教,谁不疏远?

  五毒教主的酒,几人敢喝?

  听了她的声音,又见多少丑态?

  一十八年来,从深山古寨到江湖林莽,所见所闻何其多。

  偏偏就有眼前人,他的风采,是天下间独一份的。

  蓝妹子坐在石凳上,微微前倾,胳膊支在杉木桌上,双手撑着下巴,眼中哪有半分羞涩,就这样笑吟吟地盯着喝酒少年。

  她眼泛秋波,荷叶灯火映入其中,如明月初上。

  风雪鸣笳,却不及少年咽酒声。

  她笑道:“这酒有毒的,你喝得这样急,待会就算内功再高,也压制不了毒性。”

  “无妨,若中毒至深,阿妹替我解毒便是。”

  话罢,赵荣毫无做作,又饮一碗,只道“好酒”。

  他拿起酒坛添酒,蓝教主伸手挡在她的酒碗前,“不用给我添。”

  她的声音依然娇柔,面上却认真许多:

  “我喝此酒已无大用,倒第一碗只是免你独饮,阿哥将两坛酒全喝下,这五宝花蜜酒虽然神奇,但你已喝过一次,药力流失速度会比上次快。”

  “待会用完饭,便赶紧打坐练化药力。”

  “那些虫儿都经过十数年培养,又有数十种奇花异草,其中有我教秘传的生克之理。就算不能全部吸收,也能让伱增长几年功力。”

  赵荣自然知道此酒珍贵。

  他瞧了目中含笑的苗家妹子一眼,心中满是暖意。

  这才体会到.

  水越喝越寒,酒越喝越暖。

  阿妹落落大方,他口上也不去道谢,只是又举酒碗。

  蓝凤凰喝了一小口。

  赵荣放下空碗,嘴上的话多了起来:

  “龙泉一别,闻听你要返回古寨,再不出江湖。当时颇为感叹,只觉人间花落尽,没想到此番能同桌共饮,实是人间乐事。”

  他微微一笑,并非虚言。

  “哟,真是这样吗?”蓝妹子开心地给他倒酒。

  她又道:“其实,当初我是故意逗你的。”

  “嗯?”赵荣不太懂。

  “古寨虽好,但我没寨中长老们那等心境,到底是静不下来,想瞧瞧别样风光。”

  她眨了眨眼,“在灵泉遇到你这样的好朋友,我对这外边天地更留恋了,只是有日月教盯着,那时只能回寨子。我故意那般对你说,是想下次见你,让你有些惊喜。”

  赵荣闻言点头,确实惊喜,又觉得她颇有雅趣。

  他忽然问道:“你此番北上,可是因为黑木崖的事?”

  蓝教主摇头。

  “上次在龙泉给你喝的酒其实是要拿去送朋友的,我想着你没胆子喝,哪晓得我五毒教主的凶名,你一点都不怕。”

  她面色微显凝重:

  “这次北上,我本打算先去洛阳找朋友,等春暖花开时再来见你,忽然听闻东方教主下山。”

  “我叫陶白她们打听一番,确认无误,心下顿生烦恼。”

  “近来江湖动荡,早闻衡山派与日月教在衡州府斗得厉害。”

  “与我真心相待的朋友本就极少,这五宝花蜜酒总能提点功力,盼你无恙,便先来见你了。”

  “我倒是想代表仙教与你衡山派交好,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犯,免得惹怒东方教主,反害了大家,就只能绕开你山下弟子,偷偷前来见你。”

  她声音不大,却因为靠得较近,呼呼的风雪声,也没能挡住赵荣听清话中关切。

  “这次我也怠慢得很,下次阿妹再来,一定好过今日。”

  赵荣朝周围指了指,“这石洞简陋,实在不像是待客之地。”

  “不呀”蓝妹子朝四周打量一圈,“我觉得这个地方极好。”

  “我们苗家古寨,也如这般幽静。”

  “更何况,枯藤绝壁,天山佳处,又有好友。一道聆听风雪,哪用多余喧阗,”她又来倒酒,一副想要将少年快速灌醉的模样。

  将碗中倒满,眼中晃荡着荷叶灯光,与他对视。

  又用更娇柔的声音问:“好阿哥,难道你不喜与阿妹独处吗?”

  “怎会?”

  赵荣呼出一口霜寒真气来,只举杯喝酒,不敢与她对望。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阿妹可知道黑血烟?”

  “嗯,”蓝教主道,“黑血烟与黑血神针上的毒同出一源,不过烟毒顺口鼻而入,远不及针上喂毒打入血肉。”

  “阿哥却不用担心。”

  “你喝了五宝花蜜酒,吸多少黑血烟也不会阻碍真气,今日再喝完这两坛酒,天下间罕有毒药能对你起作用。黑血神针上的毒,最早也是来自仙教,如何敌得过我五仙教秘传的药毒之理?”

  赵荣顿时解惑,难怪当日在逍遥津,正道联盟唯他一人没有中毒。

  原来是宝酒之功。

  他边吃边喝,将逍遥津中的一些事说给她听。

  又好奇询问:“若是吃了三尸脑神丹,可有解药?”

  “有,”蓝教主正色道:“我对医理并不精深,但懂毒理。若拿到蛊丹,钻研一些时日,便能弄清楚用了哪些毒,再以相生相克之理,配置解药即可。”

  “若是极懂医理之人,拿到此丹,也能配出解药。”

  “比如杀人名医平一指。”

  “我教蛊丹极多,黑木崖并不对我们用三尸脑神丹,也是担心我教老人破了此毒。所以,端阳节我们不上黑木崖。”

  赵荣不由点头。

  若三尸脑神丹毫无破绽,魔教早已一统江湖了。

  将两坛酒全部喝掉,饭菜也吃个干净。

  肚腹之中有一股暖意生出,在这风雪交加之夜,浑身竟然暖洋洋的。

  蓝凤凰瞧他脸冒红光,知道药性上来了。

  劝他赶紧将药力炼化。

  赵荣朝火炉边移了两步,盘腿打坐。

  上次那一小坛酒,他用了近半个时辰才炼化。

  这次酒喝得更多。

  他以童子拜天式起手,运转洗髓经。又摘星换斗,持续拿气。

  这几招行功姿势看上去不同寻常,但苗家阿妹对此并无兴趣,反而瞧着桌子上的短箫与《汉宫秋月》曲谱。

  把它们移开后,看到下面那一话本。

  《妖狐妹儿》。

  这可太有意思了。

  她朝一旁打坐的少年瞅了一眼,见他双目闭合,脸上红光一闪一闪,顿时翻开话本看了起来。

  心中好奇,

  是什么样狐妹能出现在这脱俗的石洞中。

  看着看着,原来是狐女与书生的情缘故事。

  少顷,她将话本放了下来。

  扭扭捏捏的情缘故事,不得她心。

  苗家妹子坐在衡山小掌门的床榻上,胳膊搭着膝盖,双手捧着脸,二目凝视在小掌门身上。

  脑海中,又回荡着陶白姐姐的诸多嘱咐。

  什么衡山阿哥诡计多端,什么古寨憔悴可怜人,什么泪珠滚断心更死

  总之,在陶白的话语中,避开眼前这人就是对的。

  蓝妹子想到这里,眉眼含笑。

  偏不爱听陶姐姐的。

  上次从吉安龙泉回到丛林深山之后,她多次笑倚寨窗,想过他日再见的场景。

  今夜一见,比她想象中更美好。

  之前那位朋友,也喝过仙教宝酒。

  她也念想过。

  可与见眼前人相比,两般念想是绝不一样的。

  ▲¢ o

  她的生命中,第一次闯入这样的少年。

  对于胆子大些的苗家妹子来说,她心底自然是无限欣喜。

  唯一犯愁的是

  情蛊怎得这般难种。

  少顷,蓝教主将目光移到洞外,外边早已漆黑。

  “他炼化药力要很久,陶姐姐还在等我回去。”

  她这样一想,顿时起身走到洞口,准备来个不告而别。

  然而,外边的风呼呼咆哮,雪下得更大,悬崖上不断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陶姐姐,你再等等吧。”

  “风雪已有留人意,我不好辜负。”

  她面露喜色,坐回床榻边,又拿起了那本她不太喜欢的话本。

  近一个时辰后

  那话本搭在床头,古寨小花坠入衡山小掌门的小窝,带着笑意安然入睡。

  她一路北上,披星戴月,又因东方不败下崖多有焦虑。

  此时没设防备,却又安心得很。

  一个时辰后,赵荣睁开双目。

  一道明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他微微歪头,瞧着被褥边露出的一截花裙,又听到很是轻微的呼吸声。

  赵荣嘴角微翘,不去管她。

  他提剑出了石洞,一步跃上崖顶。

  这一晚,天柱之巅剑光闪烁,风雪随剑而舞。如蛇如龙,呜咽之声,响彻雪夜。

  峭壁崖洞,清艳睡莲,恋动尘寰,得一宵清梦。

  灯火摇曳处,睫眉轻颤,女子之香胜酒香。

  ……

  等苗家妹子醒来时,第一眼便瞧见在岩洞中打坐的人影。

  晚间峰顶有人练剑,她自然知晓。

  外边的天快要亮了,风雪不再像昨夜那般肆掠。

  她起身将桌上的两个酒坛收好,赵荣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要走了?”

  “嗯。”

  赵荣看了看天色,“可以再等一会,待会有同门送饭上来,你吃了再走。”

  蓝教主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笑道:

  “我得走啦,待会陶白要找上来了。”

  又听到酒坛低低碰响,“这次北上我带来了三坛酒,余下的酒要拿出寨子就非常难了,那些长辈都不会同意。”

  她一双眼睛盯着赵荣,“下次你想看到这几个坛子,只能是十余年后了。”

  赵荣却是上过一次当,笑问:

  “阿妹是不是又要退隐江湖。”

  “是啊,”蓝教主笑呵呵道,“所以,阿哥再想喝酒,就到苗寨找我。”

  她说完,转身便要下崖。

  赵荣起身跟上,一路相送。

  崎岖山道,风雪依旧,两串脚印一路下到距驿站百十丈处。

  “阿哥止步吧,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赵荣闻声又走三步,这才驻足。

  带着关切的声音道:

  “山崖陡峭,阿妹下次莫要再赶着风雪上山。”

  “有风雪才好呢。”

  “为何?”

  赵荣疑惑,苗家妹子却不答,

  迈着轻盈的步子往下走了十来步。

  忽然,她回头笑望过来,如雪中精灵,眸光凝在少年眼上。

  “风雪越大,酒越暖,阿哥便忘不掉我了。”

  苗家妹子晃了晃手中酒坛,冲他眨眼,而后运起轻功,消失在了漫山冰雪之间。

  那婉转声音,依旧回荡在他耳边。

  赵荣愣愣失神。

  驻足在山道大石上,他的目力远超往昔,运气在晴明阳白两处大穴,却再瞧不见那消失的身影。

  用过早饭后,他钻回被窝中补觉。

  登时闻到一股清丽香气。

  他睡得很踏实,只是在梦中又听到那娇柔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陡然睁开双目。

  崖洞之中,哪有旁人.

  三日后,赵荣在峰顶又练了一日剑法,心中思动,断了继续闭关练剑的念头。

  年关前八日,山上还有积雪。

  西风吹起雪沫,与山间雾气相融,朦朦胧胧,如登幻境。

  赵荣提剑下山,步履如飞,两鬓发髻随风狂舞。

  他好似有一身剑气,一路下山,穿云破雾。

  “大师兄!”

  早得赵荣知会,山下足有十五名弟子等候。

  人人都穿着衡山弟子服,腰挎宝剑,还有十几匹马在一旁打响鼻,这动静可不算小。

  临近年关,驿站商旅游客反而更多。

  风雪挡不住生意人,挡不住旅者,更挡不住归乡人。

  驿站中的镖师趟子手,商队护卫,路过的武林人,都好奇地朝天柱峰方向瞧去。

  见一少年,身不着袄,只一青衫,如冰天雪地霜白世界中的一棵挺拔孤松。

  这时

  山下的黄彪大马长嘶,兴奋扬蹄。

  那响亮的声音,一听就是千里良驹。

  “走,回城。”

  赵荣轻应一声,不多时众马疾驰,朝城北而去。

  驿站中追出数道身影,瞧着他们离开了摩岩石刻,“那便是衡山派大师兄吗?”

  “是啊。”

  “好生年轻啊,”一位外地江湖人感慨一句。

  立时有衡州府周边的人笑道:“可不能欺人家是少年,如今五岳剑派与少林武当同领正道,衡山派的这位,可是五岳剑派年轻一代第一人。”

  一个喝茶的汉子笑道:“何只是年轻一代?”

  “赵少侠砍杀的魔教贼人,那是不少正道高手也赶不上的。”

  “过了这个年关,赵少侠便是衡山派当代掌门大师兄,日后莫大先生一退,他便是第十四代掌门。”

  “要我说,莫大先生找到这样的衣钵传人,这是衡山派要大兴的征兆。”

  “不错,近来到衡阳城的势力可不少,估计都是去衡山派道贺去的。”

  “……”

  驿站中,他们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

  像衡山大师兄这样的,在近段时间绝对算得上轻松话题。

  一些八卦随便说出口也没关系。

  若是谈到魔教,就没人敢深聊了。

  甚至,一些胆小怕事的人,都开始用“日月教”称呼魔教。

  延津梅林的事,已经传遍江湖。

  驿站靠右的茶棚下面,身穿黑袄的男人用惊异眼神瞧着那十几匹马离开的方向。

  周围没人认识他。

  但若是叫嵩山弟子见了,定然要喊声沙师叔。

  他正是左冷禅派到衡阳的旁支高手,秃鹰沙天江。

  五岳盟会时,沙天江正在三秦大地办事,趁着华山岳老儿不在,摸清华山派的地形。

  所以,他从未与赵荣照面。

  这是第一次见,却给他一种惊悚感。

  “我只用余光多盯片刻,竟立马被他察觉到。”

  “寻常弟子,哪能这般敏感?”沙天江又想起左冷禅叮嘱的那些话,“难道,这少年真是衡山派隐藏高手?”

  他心中无比好奇。

  类似的少年高手,他还从未见识过。

  当下把茶水喝尽起身,准备加快脚程,追到衡阳城再看看。

  衡山派大师兄出关回到门派,一定会引起动静。

  怀着这样的心思,他快步走出茶棚。

  但是

  左盟主的叮嘱又响彻心头,方才露出了破绽,这会儿追上去是有风险的。

  他一狠心,还是听了左盟主的话。

  两脚一跺,返回驿站茶棚。

  待会和商队一道慢行入城。

  沙天江并不知道,左冷禅的话已经救了他一命。

  衡阳城北望风亭那边,一道少年人影正站在亭子顶端,朝驿站对城北的大道张望。

  片刻后,他又驾马追上前边慢行的衡山弟子。

  “大师兄,若有可疑人物,怎得不盘问一番,”一名弟子询问。

  赵荣笑道,“我才下山,别人好奇瞧上几眼也是正常的。”

  “咱们这般多人,人家并无其他冒犯,突然上前盘问,岂不显得仗势欺人。”

  又一弟子点头道:

  “城内招子多,若他到衡阳城到处打听,早晚露出马脚被咱们发现。”

  “嗯,先回山门。”

  “驾!”

  “驾!”

  “……”

  巳时末,赵荣回到门派驻地。

  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间各种乐声剑声,熟悉的调子叫他心神放松下来。

  “大师兄!”

  “大师兄!”

  “……”

  一路上,各脉弟子见了都笑着朗声招呼,显然是早有人叮嘱。

  这次祖祠礼祭被东方不败坏了兴致,同门弟子用这样的方式来暖气氛。

  赵荣虽对礼祭规模不在意,却知同门好意。

  “大师兄,快到听风台!”

  吕松峰笑着高喊一声,赵荣加快步伐。

  “是有什么热闹吗?”

  “大热闹!哈哈!”

  吕松峰迎了上来,一路说着听风台的事。

  “师兄所创阵法当真了得。”

  “米师兄,未锦师妹他们在听风台练阵,周围的师兄师弟们手痒入阵切磋,一个个被打得衣衫破烂,灰头土脸。”

  赵荣晒然一笑,“一个对七个,不用阵也打不过呀。”

  “不是一个。”

  “艾师兄、席师兄与向师兄一道入阵,也是没多久就败了下去。”

  “若是不用阵法,三位师兄对七人,可是有胜算的。”

  吕松峰又说起比剑经过,赵荣听了内心欣喜。

  虽然对这套阵法极有信心,到底没实操过。

  一听他描述,不由叫了一声“好”。

  听风台附近有人瞧见小掌门过来,立马四下招呼。

  此间近七十余人,一齐拱手呼喊:

  “大师兄~!”

  声音洪亮至极,连祖祠牌位下香炉中的青烟都被震得晃动。

  赵荣四下拱手回礼。

  向大年连忙上前,“师兄,快来破阵!”

  他肩膀上有一个破洞,正是被米为义刺的。

  往日里,他的功夫是超过米为义的,在刘府弟子中稳排第一位。

  没想到.

  今日面对阵法,他联合席师弟与艾师弟,竟然会一道落败。

  米为义笑着走来:“大师兄可是单人入阵?”

  “没错。”赵荣点头应战。

  一听他要单人入阵,周围见识过剑阵威力的同门们大声喝彩。

  米为义身边,依次是凌兆恒、李未锦、张静诚、麦海河、葛元英,苏婉秋。

  五男二女,各都是三脉剑法出众者。

  如今练得一手剑阵,他们底气颇足,全都朝赵荣拱手相请。

  听风台上,瞧热闹的弟子们纷纷散开,让出位置。

  张静诚对凌兆恒道:

  “大师兄刚刚出关,就要在我们手上经历挫折,是不是不太好?”

  像是私密话,却故意说得很大,周围弟子都哈哈大笑。

  凌兆恒道:“大师兄准要从你这边破阵,”

  张静诚道:“所以先把大话说了,待会我觉得没机会说。”

  “有道理,”未锦师妹点头,“阵法是大师兄所创,如今大师兄气质大变,剑法必有大进。”

  麦海河、葛元英,苏婉秋也纷纷应和。

  虽然敢于一战,但本派弟子对小掌门的功夫是发自内心地钦佩,知道胜算不大。

  米为义却鼓励道:

  “大家全力以赴,今日戳破大师兄身上一片衣服,往后能吹二十年。”

  “好!”

  七人齐声大喊,“师兄,看剑阵!”

  方才还在说话议论,一到听风台中心,七人互打一个眼色,同时拔剑结阵。

  他们想抓一个先机!

  换一个嵩山太保来,这时已经上当。

  但这岂能瞒过赵荣。

  阵法步调都是他所创,虽然他们在出声蛊惑,脚下怎么走,全在他眼中。

  七人没看清楚赵荣的动作,那柄秋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的手中。

  米为义攻来的天池剑被赵荣一剑拨开。

  这套剑阵杀伤强的地方在于,七人全用快剑,快剑全攻大穴,剑招连绵不断,个人剑路又不一样。

  一旦布阵者功力大成,可谓是层层杀机。

  “当当当~!”

  交剑声持续响起,冯巧云、向大年等人都望着赵荣。

  他在七人的剑雨中竟有闲庭信步之感!

  米为义等人如何攻,全被他料敌于先。

  往往七人剑还没到,赵荣的剑便到了。

  周围人渐渐屏住呼吸,布阵的米为义等人双目闪光,各都用上目力盯穴之法,尽管互相之间的配合还有疏漏,用快剑打穴也不娴熟。

  但七人显然下了苦功夫,已得阵法形貌。

  赵荣还未攻杀,尚在试阵法强度。

  剑阵运到极致,有两人换手舞剑,

  其余五人快剑全展,听风台上剑声迭迭呼啸!

  就在这时,

  衡山众弟子瞧见,大师兄手中的秋水长剑分光掠影,一瞬间响起了七八道交剑声。

  剑阵中如骤雨而来的快剑,全被他看到剑尖!

  运转剑阵的七人各自惊骇!

  手上钢剑传来一股震力,各自剑法错落,四散左右。

  又听“刺啦”一声,

  张静诚的腋下衣衫被刺出一个孔洞来。

  他们反应过来时,赵荣已经收剑。

  不远处云雾殿的屋瓦上,莫大先生登时一惊。

  “不错,”赵荣真心称赞,“这剑阵用的比我预料中要好,再多多练习,还能更加纯熟圆润。”

  他这样说,众人却仿佛没听见。

  一个个瞪大眼睛。

  米为义问:“师兄,你方才用的可是回风落雁剑?”

  “是。”

  “这招你们都学过,千雁回环。”

  一听真是这招,听风台一阵躁动。

  冯巧云走了上来,“难道师兄已练到剑八?”

  一剑挡开七柄长剑,又刺破一人衣袖,岂不就是八剑?

  赵荣摇摇头,微露一丝闷色。

  众弟子搞不清楚状况。

  又听他道:

  “可以说剑八,也可以说是剑九,方才要多出一剑也能做到。”

  赵荣踱着步子,“但剑八、剑九与剑七的差距并不是太大。”

  “而剑七之下,每一剑都比较刻板。”

  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虚,赵荣运气连刺两剑。

  这两剑全都是剑光重重,

  而剑招,正是回风落雁剑。

  “大师兄的回风落雁剑已经大成!!”

  衡山众弟子都修过这门剑法,知其难度。

  没想到.

  竟然能亲眼目睹真正的一剑落九雁!

  这是当年创造此功的先辈才能有的境界,哪怕是莫大先生,也卡在剑七上。

  这叫他们如何不惊?

  冯巧云双目闪光,满满的求知欲:

  “师兄,为何说剑八与剑九没差别,剑七又是何种门槛?”

  在场全是衡山核心弟子,赵荣便顺势讲了一节较为高深的剑法课。

  “剑七之下都是形,剑八剑九乃是‘势’。”

  “所以,回风落雁剑、幻剑式、百变千幻云雾十三式,其实殊途同归。”

  赵荣看向五神峰方向,众弟子一道,也向神峰望去。

  “我虽然没看过五神剑剑谱,也没练过本派的一剑包一路剑法,但我感觉,五神剑也在指向‘势’。”

  “创造衡山剑法的先辈,看神峰悟剑。”

  “从神峰中悟到势,后面才有剑招。”

  “所以,一剑落九雁,剑七为实,功力足够便能用。剑八剑九则是虚,功力够了也不一定用得出来。”

  “理解吗?”

  众人或向往,或深思,但都在摇头。

  “那好,盯紧我的剑。”

  众人闻言照做。

  三尺秋水泛着光芒,忽然一声剑鸣响彻听风台!

  个人的眼中,一道剑光接一道,如同一片剑雨落来,与方才的剑九相比,这一次的剑光多了一倍不止!

  “大师兄用的还是回风落雁剑吗?”

  “是!”

  “那这是多少剑!”

  “剑二十二?”

  “是剑二十三!”

  “……”

  衡山弟子各都震撼,有人额头滚落汗珠,不敢想象直面这招剑法会被戳出多少个窟窿。

  “啊~!”

  两声惨叫忽然响起~!

  米为义与凌兆恒抱着头在地上翻滚,赵荣一惊,赶忙上前运气朝他们的晴明、阳白二穴揉捏,这才帮他们舒缓。

  但二人眼中,各都血丝密布。

  “大师兄,怎么回事,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啊,我的眼睛像是被火烧了一样。”

  米为义与凌兆恒各自哀嚎。

  赵荣露出无奈之色。

  “知道欧阳鹤松是怎么死的吗?”

  “就如你们一般。”

  “惊门十三剑能克制我衡山剑法,但我衡山剑法练到神峰之势的层次,便反克惊门十三剑。”

  “你们在目穴中鼓气,想勘破幻招,若是幻招剑光突破上限,你们收功不及时,目穴便会持续鼓气,最后二目流血如溪,自己破了自己的剑法。”

  听他这般解释,其余练习剑阵的弟子各都长松一口气,道一声“好险”。

  他们方才也想用目穴鼓气法。

  但是,这招米为义与凌兆恒练得最好,他们差了一些,因此没能跟上小掌门剑招。

  过了一会儿,两人睁开兔子眼,总算缓过劲来。

  “七日内都不要凝真气在这两处穴道,再每日拿冰雪去敷。”

  “好。”

  “……”

  冯巧云反应过来,“按照师兄所讲,剑九为虚,回风落雁剑的尽头,便与那高深的幻剑一样?”

  “不错。”

  “否则如何做到千雁回环?”

  赵荣目光幽深,旁人难以体会。

  他幽幽道:

  “如是能将神峰之势练入剑法中,便能体会到我衡山先辈的高明。”

  “对手被神峰之势牵引,在他眼中,不管是否用目穴鼓气法,照样能做到千剑纵横!”

  千剑纵横势!

  在屋顶上的莫大先生忽然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他卡在剑七,使不出后面的招法并不是因为功力不够。

  衡山剑法虚实相接,他已经将实处练满。

  虚之尽头,需要的是悟性,极高的悟性。

  作为衡山派剑道大家,一派宗师,莫大先生在听风台众弟子兴奋时,双目闪过一丝悲凉。

  他并非为自己的悟性而悲。

  而是听出了徒儿话中的深意,

  明白他的那一丝失落!

  千剑纵横倘若不是虚幻招法,而是落在实处,衡山五神剑足以横扫天下!

  然而,这是虚之尽头。

  这剑法极为厉害,一旦练成,也能成为当世绝顶高手!

  但是

  其中也有破绽,碰到东方不败这等人物,

  恐怕.

  莫大先生心中悲凉,有种无力感。

  阿荣的天赋已超衡山祖师!

  如此一来,

  剑法上限,反成他的拖累。

  将来练到极巅,恐怕也难成天下第一。

  莫大先生正要酝酿潇湘夜雨,忽然想起那惊人的北斗剑阵。

  衡山先辈能融百家之艺吗?

  不能!

  能短短时间创出惊人剑阵吗?

  不能!

  他沉思片刻,浑浊的双目陡然一亮。

  是了

  衡山剑法虽有极限,但不是我徒儿的极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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