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请进内室。
“几时了?”夏婵叫来了苏寄雪。
苏寄雪这时候仍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对夏婵更谈不上亲近。不唤她做事,她是绝不会上前的。
不过她是夏婵最信任的,几乎时时将她带在身边。
“马上午时了,小姐可是饿了?”
苏寄雪被调教了几个月,虽说仍是僵硬,好歹知道要关心夏婵的饮食健康。
但仍旧不是个合格的大丫鬟。
别说是景安,便是梁臻也不明白苏寄雪怎么就对了女儿的眼。
这个木头一样的姑娘,任谁也看得出她不甘为奴。
“饿了?”梁臻也过来问,有几分欣喜。
夏婵已经好几日食不下咽,吃什么都吐个不停。
“我想吃酥酪。”说完,又趴在苏寄雪的耳边嘀咕几句,叫她快去。
苏寄雪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夏婵抿嘴一笑。
梁臻问她要做什么,她也笑嘻嘻混过去。她叫苏寄雪去多买点吃的,免得一会儿日蚀大家惊慌,饿着。
苏寄雪得了夏婵叮嘱,转身就出去买东西。
管家去请了堂里最有名的老大夫来,给夏婵开了方子。正要派人去抓药,屋外却匆忙进来一队人。
满堂的血腥气味。
“大夫,请给我们的兄弟看一看。”
为首的说道。
这些人全都是当兵的,说话的那个穿着校官的服饰。
堂上的气氛叫这些人一冲,也都凝滞住。
大夫看了看抬着进来那人,恐怕也是重伤。
“先抬到这边床上,这位太太,令嫒的药去前厅拿就好。”
不说这些人凶神恶煞,大夫心善,也得先顾伤者。
梁臻点了点头,夏婵已经看过大夫,也不愿和这些人待在一起。
夏婵看了看天色,怕是日蚀就要来临。
她露出半张小脸看着校官,“这位大人,小女有些头晕目眩,能让我歇一歇再走吗?我们不会打扰大夫治伤的。”
上一世夏婵昏昏沉沉的,也碰到了这队人。刚被赶出内堂,就碰到了日蚀。
医馆人来人往,大家都慌乱无措,夏婵被梁臻紧搂着无事,梁臻自己的脚却伤到了。
只需拖延一点时间,等日蚀来临,对方恐怕也无心再赶人。也不知苏寄雪的东西买回来没有。
声音软糯可爱,校官颇为为难地皱了皱,正要点头,却听见人群里的一声咳嗽。
校官脸色一变,对夏婵道:“隔壁也能休息,这里不留外人。”
他的话音刚落,苏寄雪就抱着食物急匆匆地进来,手里还端着碗酥酪。
几个当兵的拦住苏寄雪。
“站住!”
杀气腾腾!
苏寄雪僵在原地,手中的酥酪摔在地上。
就在此时,天空中的太阳缺了一角。
屋内剑拔弩张,校官挥手撵她们出去。屋外的异常并未引起堂内的注意,只当是乌云遮住了太阳。
梁臻紧搂了女儿要避出去,却见女儿指着明晃晃的天空,“娘亲,太阳被吃掉了!”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夏婵的指头而望向天空。
记忆中那场天狗食日闹得厉害。
极为黑暗的时候连一盏茶功夫都不到,但整个城内的百姓都好像疯了一样。
有敲锣打鼓的,有放鞭炮的,还有在街上纵马的,也有不少人跪在原地哭嚎……总之事情过去,夏婵也断断续续地听说皇帝下了罪己诏,自己饿了自己几日。弄得底下官员也只敢吃冷食。
刺眼的日光正一点点的减少,街上也闹起来,乱哄哄的声音传过来,梁臻吓得要将夏婵揉进身体里。
“大凶之兆!”校官喃喃道。
一个少年从当兵的身后走出来,只他一人穿着常服,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
他快步走到窗口前,抬头看着一点点被遮挡掉的太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手腕间忽然炽热,少年抬起手臂,手腕带着红绳串着的一颗蚕豆大小宝石。
原本天青色的宝石参了点红丝。
少年放下手腕,目光略过众人,最后落在大夫身上:“先治伤。”
少年声音低沉暗哑,是刻意压着嗓音说话。
大夫深吸口气,勉强震惊下来,去给床上的人看伤。
而梁臻等也没了主意。
此刻外面乱糟糟的,显然是都看到了日蚀,乱作一团。
要是现在出去,怕是不太好走。
好在那些官兵似乎也惊慌不已,也不不再赶人,只是将门关起来,守在门口。
夏婵气弱,站了一会儿脚下虚浮,就坐在椅子上。
叫苏寄雪将吃的拿出去来,分一半给那些官兵。
才到午时,大家都未曾吃饭。
校官再次看向少年。
少年走过来,冲着梁臻道:“多谢这位夫人小姐。”
然后亲自接过了吃食。
手腕的火热让他确定要找的人就在这些人中间,他微微拧眉,一群妇孺,管家和护卫也都及其普通,怎么回事?
校官急忙从他手中接过吃食,少年退到一旁,手腕上的热度退去。
他的目光来回转动,最后落在夏婵身上。
是个小姑娘?
夏婵已经沉沉地睡去。
昨天风大,江面翻腾,夏婵吐了整整一天,实在虚弱得很。
梁臻看得心痛,现在又没办法去煎药,只能手持佛珠坐在夏婵身边念经。
又过了一会儿,医馆恢复秩序。
将大门紧闭后,分批安置医馆的病患。梁臻也请了小药童给女儿煎了药。
这家医馆的大夫名不虚传,喝了一碗药后,夏婵勉强有些胃口,吃了碗米粥也没再吐。
梁臻一颗心总算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