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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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头转向马车驶过后宽敞的街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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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莫莱大厅”的牌匾静静地挂在两座拱门之间的承重柱上，四条玻璃结构在天花板上以十字交汇形成穹顶，理发店的招牌即使在这里也十分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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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起来像是个商业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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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如此，光这座大厅里就有九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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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特带着伊瓦里斯特穿过马路，即使在布鲁斯城也见不到这般的豪华装横和玻璃的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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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洛伦塞的那座大理石宫殿可以和兰治的奢华相提并论吧，他揣度着，除了利姆尔的生活方式充斥着更多的是自由与激情，以及他们走过来的路上穿过的贫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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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很好奇兰治的建筑怎么可以做到这种如此统一的美感。”伊瓦里斯特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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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如此，先生，但这只是利姆尔一城是如此而已，他们从圣地考泰斯一路运来这种珍贵的黑岩，教团垄断着它的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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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街的漆黑里，遍布着煤气灯的火光，将那每一扇窗镀上温馨的颜色，黄色、蓝色、粉色，星星点点，那每一扇方形的窗里都有一个舒适的小世界，哪怕是最狭窄的小巷子里也有篝火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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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宽阔的大街上伊瓦里斯特可以看到远方的钟塔，同布鲁斯不一样，那里灯火通明，一座真正的魔法时钟在青色和粉色底色的钟盘上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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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远处传来的动人的歌声，悠扬而婉转的曲调仿佛不是来自这个世界，却像是从遥远的梦里接续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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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布鲁斯城同样使用着一致的建筑风格，从小生活在那里的伊瓦里斯特却完全感觉不到这样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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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大概是因为，利姆尔是属于夜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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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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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瓦里斯特被拽着转了弯，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又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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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口在二楼，先生。”带着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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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他才终于看见那里有一座斜挂在墙上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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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不得不背井离乡之后，很多旧贵族正是在这里重新找到了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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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是错觉一般，那渺远的歌声却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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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了一扇镶着金边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红色的长地毯和哥特式雕纹的玫瑰色墙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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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晶灯的光将整个房间染上剔透而温馨的光泽，就像是故乡的催眠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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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者轻轻请教了新客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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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瓦里斯特先生，他们都在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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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歌声一起，华丽的意味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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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左拐，一步一步走下右旋的楼梯，地毯发出令人舒适的摩擦音，紫花梨木的扶手被擦拭得倒映着晕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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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店就是这些人的包厢，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从小圆桌的旁边，从他们的椅子上站起，投来赞许和亲切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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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野的遮拦越来越少，歌声也骤然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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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下掌声，经久不息但又不过分热忱，在这样的掌声中你只能听到真诚的赞许。就连他的旁边也突然鼓起掌来，那是孔特在欢迎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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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下楼梯的时候，已有不少贵族等在楼梯口，向他敬意，同他问候，找他握手，熟悉的面孔，陌生的面孔，曾经对他不睬不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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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的眼神却一刻也不能离开歌声传来的地方，那是多么婉转而收放自如的女高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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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楼梯平台的下面，幽紫色和金黄色的灯光环绕的地方，她静静地伫立着，穿着黑色的束腰连衣裙，镶着蕾丝边，用温柔的目光似乎是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这里，又仿佛是被漆黑的眼线挡住了一般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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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的人也许会将那当作丧服吧，但是伊瓦里斯特不知是不是已经见惯了黑色衣服，却从那一袭黑衣中感觉到沁人心脾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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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静静地鼓着掌，右手幽婉绰约地拍在戴着手套的左手的掌心，却没有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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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伊瓦里斯特同那群喧闹的贵族一个一个地打过招呼——实际上他也没记住几个——并坐到了大公身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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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台上的她这才宣告了接下来这首歌是献给他的咏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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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管键琴的声音响起，那是伊瓦里斯特闻所未闻的音色，还有属于兰治的抒情的三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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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而急切，时而凄婉，不像布鲁斯古典的复调音乐，小提琴的声音是这般抒情曲的完美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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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那歌喉轻轻地送出第一句轻柔的声音，专心聆听着的伊瓦里斯特感受到一股战栗径直穿过他的脊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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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伊瓦里斯特问旁边的大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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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公主，一个苦命的混血儿——但她的歌声却是我们能够在此相聚的重要原因。”大公不动声色但又面带微笑地回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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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眶里装着那两个向她点头致意的男子，她没有停下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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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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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初的柒雨，春末的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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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让我哭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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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在黎凡赛河洒下的月光流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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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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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飘散的芽叶使我想起你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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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燃尽的灰飘向我那久违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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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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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夜熄灭了最后的一丝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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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让我安然地长眠在她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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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命运作弄着的可怜的人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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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可以回到他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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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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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那高昂地长音轻轻地消失在骤停的颤动的琴弦旁，伊瓦里斯特的心都会为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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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即那喉音又载着温柔的旋律慢慢地托起那份难言的忧伤，她也有自己的故乡么，也有自己眺望的明月么，如果不是这样，为何这简单的歌词却可以如此地打动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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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扇闪着泪花的眼睛，两座流落异国的门扉，在夜莺般的歌声中对视着，仿佛他们的心被同一个旋律所唤醒，成为了和谐的同调，以至于不绝的掌声都无法将他们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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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伊瓦里斯特终于拍起了手，台上的人终于鞠了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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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沙龙并不会结束，乐声也不会就此休止，接下来还会演奏很多曲呢，毕竟这里的夜晚可是有统共十更那样的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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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端上了香槟，各桌的客人又开始了不散的宴席，而在那之后，还有下一家店，还会有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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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伊瓦里斯特却始终没有走出那份歌声，那婉转的歌喉，还有那忧伤的二重奏，几乎使他意醉神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