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刀与剑
“难道说，你要让傅迟留在这里？”
暗杀者居然点了点头：
“从者越靠近御主，越能发挥实力，你应是知道的。”
“可是……”
“不然是没有胜算的。”
“不行，这太危险了。”洛逢芽断然拒绝。“我不能让你拿他的生命冒险。”
暗杀者听罢，冷冷道：
“你是关心他的安危？”
“还是说本就希望我在这里被干掉？”
洛闭上了嘴。
剑士向着暗杀者的方向缓缓走来。
深邃的眼睛看向洛逢芽，再是术士。又回到暗杀者身上。
唯独没有看傅迟哪怕一眼。
暗杀者也盯着他。他知道对面的男人正在评估敌人的情况。
以他的眼神来看，其认为的最大威胁是挡在身前的刀客，其次是洛逢芽，再次是术士。
暗杀者也向他走去。剑士注意到了对手的跛腿。
但他不仅没有放松，反而面色更加警惕。
以他多年的战场经验来看，残疾却依旧能战斗的敌人，比身体健康者更可怕。
暗杀者也在观察着剑士，他的右手已握住刀柄。
乍一看，两人很相像。黑色的衣着，黑色的刀剑，让人敬而远之的神情。
但二人互相观察着对方，很快明白那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
虽说都是让人敬而远之，剑士的神情明显偏向残酷与阴沉。他的身形拘谨而严肃，眼神中透露出统治者一般的理性感。
暗杀者判断他是军人类型的英灵，但应该是偏向统筹与阴谋的智将。
剑士也在打量对方，他感受到了暗杀者身上的江湖气与血腥气。
他判断出暗杀者是一个江湖人，且擅长于杀人。
擅长于杀人，这是与擅长于战争和擅长于处决，差之毫厘、缪以千里的概念。
剑士试探性的挥起黑剑，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随之而来。而这声音不断的产生、消失、又产生，宛如疾风的呼啸。
英灵级别的挥剑，已是普通人无法看清的。
于是洛一边咏唱着治疗魔术，一边强化了自己与傅迟的视力，以便观察二人的战斗。
洛终于勉强看见二人的交锋，但也只有刀剑的残影。
她看见剑士一边靠近，剑机械却灵活的，从各种方向不停劈向暗杀者。
暗杀者却总是晚一步才把刀拔出鞘，每一次挡下的角度都略有不同。
但他每次挥出，都要顺势将刀回鞘，也许是生前的习惯性动作。
可是即使是多余的动作，也并没有导致他陷入劣势。两人的刀剑间火星四溅，长剑的剑气总在不经意划破车厢，风呼啸而入。
而暗杀者的刀则精确的点到为止，没有对四周有任何损坏。
看上去剑士一边挥剑，一边靠近，但其实二人依旧势均力敌。
剑士突然停住了。
“你不适应这种战斗方式，对吧？”
暗杀者点点头：
“是的，我身前从未与人挥出如此多之刀。”
“你的技法已无法用优秀来形容，如若是我那个时代一流的骑士，也许对上你的胜算会更大。”
剑士再次摆出攻击姿态：
“不过，很显然你成为英灵后的各项面板逊于我，也许只有速度略胜一筹。但以你的技巧，本不应如此。”
“是因为什么变弱了？魔力还是知名度？”
“两者皆是。”暗杀者回答道，但没有先手拔刀。
“我确实不适应这种战斗方式……”
“我生前的战斗，只需一刀定胜负。”
剑士继续挥剑，剑势变得诡异刁钻。但暗杀者依旧后手出刀，并在之后回鞘。
被剑劈开的铁皮缝隙处，窗外风呜咽着刺进列车。
四周产生了剧烈的气浪，火星的碰撞愈加密集，以至于洛逢芽都要想办法避开剑气与火星。
“你擅长后发而先至。”
剑士发现了，然后精简的概括到。
“是的，但此处的众多出刀，并非真正意义的后发先至。”
“那真正的又是什么？你拥有某种因果律的宝具？”
暗杀者摇头：
“我知道西洋的英雄，有些拥有改变因果的武器，但我没有。”
“那是一种武学的境界，请不要侮辱它为某种魔法所致。”
剑士没有回答，他说的已经过多了。
毫无征兆的，那把剑以奇诡的弧度避开了暗杀者，正欲转向了某个方向。
剑士的眼睛明明还凝神于暗杀者，剑却已转向。
转向那个他没有正眼看过的，暗杀者的御主。
然而他的剑还没有完全转向，暗杀者又一次出刀。
剑士瞬间感受到了极致的杀气，但已来不及躲开，只能微微侧开身子，用魔力覆盖的铠甲抵消着锋芒毕露的一刀。
霎时间，他的脖颈渗出大片鲜血，黑铠被劈出一个大口。
剑士向后退去，面不改色的微微喘气，整理思绪、调整状态。
“好了吗？”
暗杀者向洛逢芽问道。
洛逢芽没有回答，绿色的微光从她掌中渗出。她的全部精神都聚集在了治愈魔术中。
她的手微微颤抖，也许是因劳累，也许是因恐惧。
傅迟渐渐的从疼痛中清醒过来，见状，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腕。
“好了。”
回答者是傅迟。
“让她们两个先走，你留在这里。”
“愿意吗？”
傅迟明白自己与暗杀者契约的特殊性，一旦暗杀者被打倒，自己也将消失。
“如果我在这里你可以更强，那就这样吧。”
他愿意听从自己的从者，为了更多胜利的可能。
术士用魔杖敲碎车窗，洛爬上飞毯，目光仍看向傅迟。
傅迟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看了。
看见他的表示，洛便转过身去，飞毯载着二人消失在远处。
洛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她感受到他的手也在颤抖，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因为害怕。
“原来如此啊……”
剑士面不改色的抹去脖颈的鲜血。
“看样子是要与我战斗同时保护御主的你不利。”
“其实陷入不利的是我啊。”
暗杀者把没有战斗能力的傅迟留在身旁的行为，看似是给了剑士袭击对手御主的机会。
实际上却是一个诱惑。
与拥有极致技巧的暗杀者战斗，一丝的分心都是致命的。
更何况中途改变挥剑的目标。
而暗杀者又擅长于后发而先至。
也就是说，暗杀者就等待着剑士经不住诱惑，打算以直接除掉对手御主的方式结束战斗。
“你这种游侠类的家伙，不善于缜密的谋略，倒是很擅长耍这种小花样。”
“在之后的战斗里，我绝对会把你排在重视的敌人前几位。”
“你那把刀的质感并不好，我通过剑感受到了。”
剑士没有动，暗杀者也没有动。
暗杀者感觉到他正在聚集身体内的某种东西，也许是魔力。
“相对我这把铸造自丰富魔力之地的剑，那把刀也许时刻都会断掉。”
“但你每次都以最不易折断，又最能发挥力量的微小角度接下攻击。”
“真是可怕……”
说完这句话，剑士凝聚的魔力却又忽的分散了。
“你刚刚准备放宝具吧。”
刀客忽的开口。
（宝具：它是从者所持有的武装、象征、绝招，当然也是优良的武器，也可能是某种技能。）
“是的。”
“为什么放弃了？从者宝具的高浓度魔力，正是我无法抵抗的。”
“恐怕在我即将释放的那一瞬，你就会给予致命的一击吧。”
剑士开始消失，看样子是要撤退了：
“正所谓后发而先至。”
话音落时，黑铠的骑士以不见踪影。
傅迟难以置信的看着暗杀者。
然后他从地上跳了起来，用力的握住暗杀者苍白的手。
“难以置信……你还说你是最弱的职介，可你刚刚击退了最强职介的剑之英灵！”
傅迟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对这种热情的反应，暗杀者一向不善于回应。
他只好微微后仰，用老父亲般的眼神看着御主，说道：
“下次我不会拿你的性命冒险了。”
“即使你并不觉得，我还是应向你道歉。”
下一瞬间，暗杀者略显温柔的表情消失了，他忽的挟住傅迟，单腿一蹬，如黑色的闪电向前奔去。
傅迟也感觉到了，但比他略慢一刹那。
“轰！”
一条黄色长蛇般的物体冲撞而来，将车厢贯穿一个大洞，卷起无数尘埃。
这截车厢彻底瘫痪，急停于轨道上，前后车厢相撞，产生剧烈的晃动。
暗杀者抓住某处的扶手，在剧烈冲击下定住身形。
所幸，车厢在剧烈晃动后并未倒下。
暗杀者看向傅迟。后者又一次经历了死里逃生，正大口的喘着粗气。
显然，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道：
“刚刚那是……弓兵干的吗？”
“是枪兵。”
“我想他不认为那一击可以杀了我们。”
“他在炫耀他的力量，不过他确实有这样做的实力。”
暗杀者凝视着那个被戳穿的大洞，黄色的长枪已不知所踪。
……
“傅迟，干杯。”
“哦。”傅迟从走神中被拉回现实，手中的可乐与洛逢芽的那杯碰撞在一起。
为了庆祝首战告捷，洛逢芽请客买了一份炸鸡全家桶。
“哪有人请客请吃快餐的啊？”
傅迟把鸡块塞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道。
“有意见？有意见就吐出来。”
“吃人嘴短，不敢有意见。”傅迟机械的伸手进红白色的醒目炸鸡桶，娴熟的把鸡块投进嘴。
“今天可是疯狂星期四，不吃炸鸡成何体统？”
洛理直气壮的说。
“小心长胖。”傅迟说道。
“多管闲事。”洛白了他一眼，把手伸进桶里抢夺最后一根鸡腿。
“喂喂，你吃过一根了吧？”
傅迟急眼了，五指护住鸡腿。
“那又怎么样？这可是我买的，就该让我多吃。”
“那好歹给我的暗杀者留一点吧。”
站在一旁的暗杀者依旧握着刀，他好像在哪里都会握着那把刀。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习惯吃这种食物……”
暗杀者突然顿了顿。
“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到了一个人。”
暗杀者看着御主，想到了一个算是兄弟，又是朋友的人。
“要是他在的话，一定很爱吃这种东西。”
“谁？”
暗杀者的嘴角微微翘起。
“一个永远站在阳光下的，很伟大的人。”
听了这话，傅迟沉思了片刻。
他越来越能确定暗杀者的真名了。
但他觉得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看向洛逢芽身旁的术士，那个女人一直像黑色的影子般待在御主身旁。
“术士，你要尝一尝吗？”
“不用了，这种奇怪的东西，吃了会不会肚子痛，然后死掉啊……”
洛逢芽叹了口气：
“你不用管她，她就是这种古怪的性格。”
然后洛话锋一转：
“小迟子，跟你结盟真是赚大了。”
“想不到你的从者那么厉害。”
这正是傅迟想听到的，于是他回应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暗杀者之前还说自己是最弱职介的英灵。”
“傅迟，不要轻敌。”
暗杀者语气再次严肃起来。
“这次的胜利，很大程度是依靠场地、白刃战与敌人的轻敌达成的。”
“若非是狭窄的车厢，而是宽阔的平原，恐怕剑士早已用宝具击杀我了。”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也在场哦，在我看来，作为暗杀者，你确实很强。”
洛看向刀客，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知为何，傅迟本能的想到一个比喻。
他觉得那眼神就像杀手在看一柄上好的刀。
不过下一秒，洛的眼神就回到了炸鸡腿上。
还未等傅迟反应，鸡腿已经到了对方的手上。
傅迟向鸡腿看去，咽了咽口水，又顺着鸡腿看向她的手。
不受控制的，他开始回忆摸到了两回的她的手的触感。
洛感受到了这个视线，将手缩了回去。
“小迟子，我今天陪你坐了一趟高铁。”
“虽说没能解答你的疑问，但好歹还是陪了你一趟。”
傅迟感觉到她是在强调什么：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
“抽出一两天陪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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